谢洵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声音里的愉悦消减了不少:“不用。”
说不清是怎样的直觉,向来有些迟钝的程澄在这一刻忽然觉得谢洵好像不开心了。
尽管父母不常回家,但叔叔也认真教过他,因此程澄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立刻急了:“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就是怕你真被他们说动了,撬走了,我,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办,又没招,下意识这么说的……”程澄把语气放软以后听上去就十分可怜,满眼满脸都写着无辜,不像道歉更像是撒娇一样的求,“你就当我没注意说错了话,对不起啊……”
两人之间静了一会儿,程澄也不走了,非要停下来等个答案。
“我真不是那个意思……”见谢洵迟迟不开口,程澄不甘心地嚅嚅。
半晌,他终于听见身旁的人叹了口气。
“我没生气。”这句话是实话。
刚才那一瞬的情绪跟气愤挂不上钩,谢洵也很难形容。
但自己也无法理清的事不必告诉程澄,他看见对方重新染上喜悦的表情:“真的?”
谢洵点头:“真的。”
“我不会答应你那些朋友,也没有生气。”
但程澄还看着他,像是不满足。
谢洵看着他。
还想让自己说什么呢?
自己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可承诺太容易变质,而他们本就只是不那么平等的关系。
谢洵有些想要避开这一双眼睛,但最终没有:“我不会走。”
这句话才终于让对方放下心来,程澄重新笑了,也终于不再说别的话:“我相信你。”
“行了。”谢洵还是没忍住,伸手碰了一把对方耷拉着的脑袋,好让他真的理解自己没有在生气,“我先带你去吃饭?”
“好!”程澄二话不说先答应下来才问,“吃什么?对了,我——”
“不吃香菜不吃姜,番茄一定要去了皮的,火锅只吃牛油重辣,汤不能太油鱼不能太腥,螃蟹太凉不行,鲑鱼子太臭不要,海胆必须现开……”谢洵闭着眼替他把忌口全说出来了。
程澄咳嗽一声:“倒也不用这么详细哈。”
不过列完以后程澄倒是定下来了:“那我要吃之前网上很热闹的那家重庆火锅!”
谢洵像是早就料到了一样,边走边说:“已经提前拿好号了。”
听见他的话,程澄蓦地停下来:“那你干嘛还问我?”
谢洵忽然又觉得心情好了起来,这次坦荡地直说了:“想逗你。”
结账的时候程澄下意识就想递自己的手机,但服务员已经很礼貌地送了客,他才反应过来谢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付过了。
这家店说贵不贵,但比起正常火锅店的价格还是要高上两倍不止。
他看着谢洵的背影,张了张嘴,不过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这次以后谢洵不再提要走的事儿,但每次还是会主动去隔壁学校找人,只是这次程澄警惕了,只有实在没空的时候才会让谢洵进来等,但每次都坐最远,生怕别人觊觎。
关于谢洵的妹妹,程澄还真找到了更好的医院转了过去。
这次他有经验了,事情妥当了才跟谢洵说的,对方表情错愕片刻,才郑重地说了“谢谢”。
时间转眼入秋,程澄怕冷,察觉降温以后第一时间就穿上了风衣,只是人还臭美,从来不扣扣子或者系衣带。
于是谢洵跟他每次见面,从第一句话问他喝什么,变成了一见到人就拧着眉。
一来二去,在某一次之后谢洵终于没忍住,走上去给人把扣子扣上了。
“哎哎,就要这么穿……”程澄摆摆手拒绝,“都要上车回家了!不需要!”
最后谢洵也只得让他把风度一直保留到回去。
不过今天程澄好像格外高兴,也没急着做别的,反而把谢洵带到自己的房间里:“终于做好了,来,试试。”
挂在一旁的,是一套手工定制的高级西装。
程澄没找人量过他的尺寸,不过谢洵很快想明白了,毕竟对方跟自己朝夕相处这么久,又是专业的,能拿到数字也很正常。
“先说好,我不是刻意要给你买,我是要给我的模特买,”程澄说得很认真,“我早就想看看你穿上什么样了。”
“这可是工作需求!”他强调。
谢洵拗不过,相处了这么久他早就摸清了对方的脾气,更何况这次程澄非常执着,要是真拒绝了,说不定又要闹起来。
他没法估算价格,只庆幸还好这次跟梁凡终于找了一家愿意合作的企业,还做好了两手准备,要是实在不通过还能弄一笔专利的钱。
虽然称不上多好,但至少能维持很长一段时间了。而且等专利批下来,再借此做点别的,自己又早就选好了实习的地点,都不用等毕业,很快就能走上正轨。
眼看程澄还在等他,谢洵有些无奈:“你要看着我试?”
“哦哦,”程澄这才反应过来,但还要嘴硬,“也不是不行,你上半身哪块肌肉我没画过。”
“……”这句话听起来稍微有些糟糕,程澄说归说,但还是走了出去。
程澄好像在门外一刻也等不了,隔一分钟就要敲门来问,好了没有呀。
最后谢洵被他弄得没办法,还差一件外套的时候就说好了好了。
程澄也不含糊,直接推门进来。
刚进来眼睛就亮了。
他这次给谢洵定的是经典的Whitetie,显然没考虑场合只考虑合不合自己心意,果然是他一贯的风格。
镶了真丝缎面的戗驳领,驳头开得很宽,衬着蝴蝶样式的贝母襟扣,白色的手打领结,胸腰胯的曲线都很完美,然而谢洵完全能压住这一身带了点复古又张扬的衣服,除了一句完美适配没有别的词,即使头发有些随意,但依旧英俊得不像话。
程澄只顾着看,在这一刻他便确信了,对方就应该是这样的。
还好谢洵已经习惯了被程澄这么看着,过了一会儿才说:“行了吗?”
程澄连话都没说了,干脆推着谢洵出去,然后直勾勾看着他,然后又走过来。
“我当时其实是用眼睛量的。”程澄看着他说,又用手去碰对方的外套,从肩背部往下滑,到了某一处微微停顿,像是不太好意思。
他最后还是收回手来,不过话倒是没落下:“太合适了,跟我想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