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码这值得一试。"西列斯说。
他们稍微走远了一些,来到了山麓,确保不会有任何人关注到他们想要做的事情。随后,西列斯从领口拿出了此前琴多送给他的那条项链,解下来并且交给琴多。
"李加迪亚的护身符。出行平安这个仪式。"西列斯说,"或许这可以提供一些帮助。"
他认真地思索着。
而琴多握住那仿佛仍旧日带着西列斯体温的饰品。他好像被什么东西烫到了,手指都轻微地哆嗦了一下。他如此专注地注视着西列斯。
隔了片刻,琴多说∶"我最希望的,是让您离开这样的困境。"
西列斯微微一怔,然后抬眸望了过去。他望见琴多那双翠绿色的眼睛,在夕阳的余晖下充满了一种专注的深情与痴慕。
琴多低声说∶"可以让我拥抱您吗?"
"当然,琴多。"西列斯说,"这不用问我。你一直都可以这么做。"
于是琴多倾身拥抱住他,与此同时,他的目光望向西列斯身后,那辆停驻的火车与那断裂的铁轨。他用力地握住这枚护身符。
他想,如果他真的掌握着李加迪亚的力量,如果他真的就是李加迪亚的血裔,如果他能够拥有改变现状的力量…那么,他希望这力量能让他心爱的西列斯·诺埃尔教授,出行平安。
他微微闭了闭眼睛。
在那一瞬间,他手中握着的护身符突然地氤氲出一片灰白色的雾气。那雾气小心翼翼地绕着他与西列斯转悠了两圈,然后飞向了火车所在的位置。
在夕阳斑斓的色彩之中,无形的雾气转到了铁轨那儿,三两下就把断裂的铁轨给"缝"好了。随后,原本积压在铁轨上的厚雪也被某种无形的力量轻柔地拂了过去。
当琴多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切好像仍旧原封不动,但又好像一切都已经改变。
他若有所思地望着那枚护身符,然后稍微松了一口气。他重新把这条项链挂在西列斯的脖子上,然后嘀嘀咕咕地说∶"这是有用的。您得好好戴着。
只不过,在此之前,他们都没能发挥出这个护身符的力量。
西列斯问∶"好了?"
"好了!"琴多志得意满地说,"已经把那铁轨修好了!"
西列斯不禁一怔,惊叹着说∶"这太神奇了。"
他与琴多一起走到铁轨附近。傍晚那名修理工走后,还没人来检查过这里的情况。西列斯戴上了阿卡玛拉的眼镜架,仔细观察着铁轨,发现那断裂的地方现在正有一股灰白色的零气填充着。
于是,原本已经破烂不堪的铁轨,现在反而恢复了原貌,甚至变得更加坚固和平稳。
奇妙的神明力量。他不禁想。
不久之后人们就发现了铁轨已经变得完好无损,但是却没人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西列斯与琴多混在人群中,看到周围人困惑而迷茫的表情。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提出一种可能性∶"会不会是那个修理工已经把铁轨修完了,却忘记和列车长说了?"
"但是他不是说还需要一两天吗?"
"也许是列车长听错了!他的意思是我们只会在这儿耽误一两天的功夫!"
"有可能!这镇子上的人口音都挺重,而且那个修理工醉醺醺的,说不定口齿不清,压根没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
"幸亏我们还检查了一番不然又得耽误一晚上时间。"
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倒是顺理成章地将一切解释清楚。不过混在人群中的几位启示者,特别是往日教会的那几位,反而一脸困惑,全都若有所思地望着那已经修复的铁轨。
不过,他们也说不上来这是怎么一回事,只是感到有某种异样的氛围。
……或许,在他们谁都没有注意的情况下,有强大的启示者修理了铁轨?
情况似乎是这样,但隐藏在人群中的好心人丝毫没有站出来的意思,于是,这恐怕就将成为铁路行业的又一古怪传说。
人们很快蜂拥回到火车上,并且催促列车长继续前进。列车长的神情十分迷惑,甚至亲自下车看了看那铁轨。他满脸不可思议,怎么也不明白,那几小时前还破破烂的铁轨,怎么就突然完好无损
他琢磨了老长一阵子,最后也还是想不通,只能通知列车员去确认乘客们是否都回来了,然后开动火车,继续向马尔茨前进。毕竟,他也受不了这困在冰水冷雪原的冰冷火车上的日子了。
最感到莫名其妙的,或许就将是第二天照常来上工的修理工人们。他们可能会面对空空如也的山脚、复原如初的铁轨、突然消融邮的积雪,以及,这寂静空旷的雪原。
不过,那位一直醉醺醺的修理工,恐怕也只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喝酒喝忘了日子,直接醉过去一天。
"那铁轨能维持多久?"
在火车重新发动的时候,夜色也已经降临了。西列斯特地为这事儿多问了琴多一声。
"不能一直持续下去。"琴多说,"我之后会通知普拉亚家族的人过来修理——真的把那铁轨修修好,而不是虚假的修复。
"当然,如果我记错的话,按照那位大公的开发计划,很快将会有新的铁路投入运营,而现在这条拉米法前往马尔茨的老线路,或许也会遭到废弃。"
西列斯有些意外地听闻这个消息。
不过他仔细想了想,发现这也不算什么新鲜事儿。毕竟,现在这条火车线路是有些绕路的,目的是为了避开那些曾经被迷雾覆盖过的土地,以及一些仍旧被迷雾覆盖的土地。
但是现在,迷雾正逐渐消散,原本危险的土地也变得安全了,自然,公国方面会想要利用那些土地,修建更为方便、直达的火车线路,同时也开发出更多可供使用的建筑用地。
那是公国层面想要做的事情,西列斯也乐见其成。他转而说∶"我明白了。所以,琴多,这一次的尝试有带给你什么改变吗?"
比起西列斯继承阿卡玛拉的力量,琴多继承李加迪亚的力量应该更为顺利和简单;但是,从琴多一直以来的表现来说,他似乎都没怎么考虑过这件事情。
他有点困扰地思索了一阵,然后才老实地说∶"似乎没什么改变。
他又想了一会儿,然后才回答∶"使用范本和抄本的力量,以及使用刚才那种力量,似乎各有局限性。
"前者的适用面更为宽泛,并且也是我熟悉的作战方式。我可以不假思索地知道我需要使用什么文字来应敌,并且可以十分习惯地将特定的字句摘出来。
"后者尽管更为强大,但是有着特定的使用场景,比如刚刚我们受困的旅途。这很难让我立刻运用到与他人作战的场景下。"
西列斯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琴多这可是货真价实从无烬之地的厮杀中成长起来的探险者。西列斯正在探寻的神明力量的本质,于琴多而言,只是一种不太顺手的"作战方式"。
他不禁笑了起来。
琴多困惑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琴多。"西列斯说,"我赞成你的想法,不过,既然是一种全新的力量使用方式,那么你也可以试着去使用和探索相关的可能性。那会大大加强你的战斗灵活性。"
"当然,我会这么做的。"琴多说。
火车正在慢慢加速。人们也都回到了自己的车厢,然后各自休息。他们在火车上多呆了一天,不过好在这也没有太超出他们的预期。这年头远途旅行本就意外频发。
西列斯的目光望着窗外飞速逝去的风景。夜色朦胧,他感到思绪也变得十分平静。
他想了片刻,然后说∶"如果你能找到塔乌墓场,那么说不定刚才的事情会让你在塔乌墓场拥有不错的发现。"
这一点是比照西列斯在阿卡玛拉的乐园中的遭遇。
不过西列斯也补充说∶"当然,也有可能李加迪亚的力量与阿卡玛拉的不一样。
"希望能找到塔乌墓场。"琴多说,"希望这一次回去能有什么发现。"
西列斯也点了点头。
之后,他们就各自去休息了。第二天上午,他们抵达了马尔茨。久违的马尔茨。
贝拉教授先去买票,不过她也说了,她肯定会买明天下午的票,让一行人在马尔茨休整一番。贝拉教授的助理,一位颇为内敛沉稳的年轻人,去打听了附近合适的旅馆,然后带着他们过去。
那不是此前西列斯与琴多一起住过的利维旅店,不过也是一家不错的旅馆,名为康拉德酒店。这家酒店装饰典雅并且房间挺多,毕竟得容下他们二十七人一起居住。
琴多跟着他们一起,自己掏钱,订了一间双床房。为此,柜台后的女士特地确认说∶"您是需要双床房吗?"
"是的。"琴多面无表情地说。
他倒是挺想订一间大床房,但是…算了。他心爱的神明还矜持得很。
不远处的洛伦佐和切斯特投来了意味深长的目光,并且很快因为彼此之间的默契而开始嘀嘀咕咕地说着些什么。
西列斯没注意到这些事情,因为他另外注意到,不远处的班扬似乎长久地注视着切斯特医生。当然,班扬骑士长没将这种举动做得太明显,不过西列斯的确注意到了。
西列斯想了想,便趁大家一同搬着行李上楼的间隙,走到了班扬身边,并且挺坦诚地问∶"班扬,我注意到你一直在看切斯特?"
班扬吃了一惊,随后无奈地笑了一下。他温和地说∶"是的,诺埃尔教授。看来是我表现得太过于明显了。不过,我原本就想着什么时候与那位医生交流一番。
"如果您能挑个时机先跟他提一提这事儿,然后再为我引荐,那就再好不过了。我也头痛于如何坦诚地与他沟通此事。"
"因为他的身世问题?"
"是的。我们毕竟将要前往米德尔顿。"班扬说,他额外补充说,"我不希望您误会我们,教授。我们的确在调查医生的过去,不过那也是因为一些比较特殊的因素。
"总之,,我们并不是怀疑切斯特医生参与了什么阴谋之类的,而是……他的那位母亲,本身就与往日教会有一定的关联。我们只是意外之下发现了医生的存在,并且因此感到了惊讶。
切斯特的母亲。来自米德尔顿,在异乡诞下了一个身世不明的孩子,并且,还与往日教会有关?
西列斯想了片刻,便不由得说∶"真是充满了秘密。"
班扬肯定地点了点头。他们已经来到三楼,这一层都是他们这一行人的房间。班扬便说∶"是时候好好休息了,教授。或许之后我们会有更多的时间来整理这些事情。
"如果您有什么事情的话,那也可以跟我说。"
西列斯刚想到自己没什么事,随后突然瞧见队伍中一个较为熟悉的面孔,迟疑了一下,便说∶"劳埃德·霍布斯是跟随你的骑士吗,班扬?"
班扬有些惊讶地听见这个名字,他下意识抬眸望了望骑士团中的其中一名年轻人,然后点了点头,说∶"是的。他是个优秀的年轻人。怎么了?"
西列斯说∶"我认识他的弟弟达雷尔霍布斯,我们有着不错的交情。"
班扬骑土长了然地点了点头,他微笑着说∶"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教授。我会帮劳埃德留意一下合适的职位的。说起来,他也已经在我的骑士团中训练许久,是时候dú • lì完成一些工作了。"
"他的能力如何?"
"的确是个不错的年轻人。"班扬真诚地说,"您可以放心。"
西列斯也稍微松了一口气。即便他有意为同伴的家人提供一些帮助,但这种帮助也不可能于偏颇。他希望那对于劳埃德·霍布斯来说,只是一次出乎意料但的确有理有据的幸运。
他向班扬道谢。
班扬微笑着示意他不必这么客气。随后,他们与彼此告别,各自前往自己的房间。拉米法大学与往日教会提供了一大笔的资金用以这次学术访问,因此他们都得到了一个单人间。
因此,西列斯可以很自然地去到琴多的房间,而不是像在火车上那样,仍旧规规矩矩地和洛伦佐睡在一个车厢。
不过他还是在自己的房间里点燃壁炉,随后洗了个澡。虽然这还是上午,但毕竟在火车上呆了两天多,略有洁癖的西列斯已经有点受不了了。
不久,他穿上浴袍,在暖融晶的房间里擦着自己的头发。门外传来敲门声,是琴多。他问∶"您在吗?"
"我在。"西列斯说,他以为琴多有什么急事,就直接走过去给琴多开门。
"有一些同列车的旅客也住在这儿,他们说晚上要举办一场庆祝宴会…"说着,琴多就猛地停了下来,他的目光就定格在西列斯的身上。
西列斯刚刚洗完澡,只穿了一件浴袍。他的头发还是湿淋淋的,水珠从他的发梢落下来,然后划过他的脸颊、脖颈、锁骨,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一道水痕,最终消失在衣襟掩住的地方。
他的衣着打扮向来妥帖,意思是总将自己裹在修身的深色西装中,体面又正经,格外内敛沉稳,几乎拒人于千里之外。这可是琴多第一次见他穿成这样出现。
即便之前在黑尔斯之家的时候,他见过西列斯网网刚洗完澡的样子,但那也是穿好衣服的模样,而不是现在这样只是穿着浴袍,以及那扑面而来的热腾腾的水汽
……琴多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感觉自己的目光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西列斯同样怔了一下,之后才反应过来,似笑非笑地望着琴多。
而琴多耳根通红,尽管他的肤色略深。这肤色遮掩了他脸颊的热度,让他即便窘迫,也不太让人看得出来。
不过西列斯当然能从琴多的目光中看出名堂。
隔了片刻,琴多咳了一声,说∶"您、您先进去。走廊上还是很冷,别冻到了。"
"…当然。"西列斯说,他往后退了两步,让琴多走进房间,随后伸手关上了房门。
"我来就是跟您说,他们似乎打算在晚上的时候举办—次宴会。贝拉教授大概是看他们在火车上熬得难受,就也同意了。所以,您晚上不如也去转转?可以放松一下。"
西列斯随手又拿起了毛巾,擦着头发,他说∶"我知道了,我们可以一起去瞧瞧。
琴多也点着头,他若无其事地靠着沙发,隔了一会儿,突然叹了一口气。他说∶"好吧,好吧您可怜可怜我。"
西列斯停下擦头发的举动,抬眸望过去。
琴多低声沙哑地说∶"瞧瞧我有多么渴望您。"
"需要我做什么?"西列斯问。
"….亲吻我。"琴多缓慢地说,"起码得亲吻我。"
西列斯笑了一声,说∶"我还在想,你能忍多久。"
"一秒钟都忍不了。"琴多嘀咕着说。
"如你所愿。"西列斯说。他走过去。琴多已经坐到沙发上,抬起头,目光专注地望着西列斯。当西列斯俯身亲吻他的时候,他的双手局促不安地挪动了一会儿,然后轻轻搭在西列斯的腰上。
他因为这种亲密而感到欣喜若狂。他喜欢那种被西列斯的气息包围的感觉。
隔了片刻,西列斯放开他。琴多感到西列斯头发上的水珠滴到了自己的脖子上,然后一路顺着肌.理起伏滑落下去。他简直浑身不自在。
他又说∶"我过来的时候已经洗过澡了。只是我洗澡的速度比您快一点。"
"那能洗干净吗?"西列斯假装听不懂琴多的意思。
琴多哀叹了一声,继续努力∶"您为我检查检查?"
西列斯低沉地笑了笑。他说∶"我相信你能把自己洗干净。里里外外。"
琴多反应了一下,然后张口结舌地瞧着西列斯,而西列斯已经若无其事地放开他,继续擦拭自己的头发。过了一会儿,琴多翻了个身,趴在沙发上。
西列斯抬眸瞧了他一眼,问∶"怎么?"
"….我不想听见您的声音。"琴多闷闷地说。
"为什么?"
琴多愤愤地拍了拍沙发的扶手∶"我可不信您不知道为什么。"
这下西列斯是真的被逗笑了。他说∶"好吧,琴多。给你一点时间,起码再让你自己翻个身,能理直气壮地坐在那儿。需要我多说两句话吗?"
琴多:......
这个问题可真难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