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确到某个时间点",这是最不可思议的地方。
..除非……
西列斯眯了眯眼睛,然后说∶"我想到一种可能性。"
"什么?"乔恩有点好奇地问。
琴多也望着他,目光十分专注。
"除非在过去的同一个时间,发生过类似的事情。"西列斯说,"因为他们知道过去发生过,所以他们知道现在即将发生。复现的力量。''
乔恩怔了一下。
琴多吃惊地说∶"您是说……您是说那三桩疑案吗?"
西列斯点了点头,他叹息着说∶"之前我并没有关注这些案子具体发生的日期,或许我回头得给往日教会写一封信。"
当然,他仍旧记得前两具尸体是在夏天的时候被发现的。第三具尸体暂且不明。
而夏天.距离现在的确没多久了。
五十年前、三十年前、十一年前。或许,今年差不多的事件,也会发生类似的事情?一桩绵延几十年的连环shā • rén案?
但是这日期却没什么规律可言。西列斯不禁想。那批人是怎么确认今年将会出现异动?
乔恩也立刻恍然说∶"连环shā • rén案!居然是这样。"他饶有兴致地说,甚至可以说是太有兴致了,"但是,您刚才说最早的案子发生在五十年前。
"那似乎有点太遥远了,如果当时的凶手是个年轻人,那么现在必定已经垂垂老矣。所以……他们是团伙作案,甚至是家族传承?不,或许也可以说是一个团体的入会仪式。"
乔恩显得十分激动,或许是因为这案子激发了他作为侦探的本能。他喃喃说出了一连串的分析,隔了片刻才突然清醒。
他歉意地笑了笑,说∶"抱歉,我有点失态了。"
"这没什么。"西列斯的态度相当平静,他转而说,"我认为你说的也有道理。案件发生的年份间隔相当漫长,这肯定有其中的道理。"
乔恩赞同地点了点头,他说∶"最早的一起发生在五十年前……不,说不定更早之前或者在这之后也发生过,只是官方并没有收录相关的档案资料。也说不定,当时的尸体根本没被人发现。"
这个说法也让西列斯若有所思起来。的确有这种可能。
一方面,往日教会那边收录的只是他们遇到的事件,而不是所有发生在拉米法城内相关案件。说不定拉米法城的警方,甚至于历史学会的第二走廊那边,也会存在相关的资料。
另外一方面,就目前的三个案子来说,这些尸体实际上都被抛弃在荒郊野岭或者十分隐蔽的地方,前两具尸体被发现的时候,甚至已经完全腐烂了。
如果真的有尸体没有被发现,那么西列斯也不会感到意外。
况且,在更早之前,拉米法城也没有如今这么平静。每一年在拉米法城内失踪的人口都不计其数,一两具尸体每隔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混入其中,也并不显得非常令人惊奇。
西列斯将自己的想法分享给乔恩,并且说∶"我们或许可以试着从警局,以及历史学会那边寻找更多的资料。"
乔恩了然地点点头,他说∶"那么警局那边就交给我。作为侦探,我在那边还是多少有一些人脉的。至于第二走廊,那就得交给您了。"
"没问题。"西列斯回答。
他们大致分配了任务,对于接下来的调查也就有了把握。乔恩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他不禁说∶"与您合作真是相当轻松,可惜您始终有不少其他事情需要做,没法始终专注在同一件事情上。"
西列斯默然望了他一眼。他最近好像时常被调侃这件事情—指他的忙碌。
琴多也在一旁低声笑了一下。
乔恩看了看时间,并没有和他们一起吃晚餐的打算。他说∶"现在警局那边应该还没下班,我先去找我认识的那位警官了解情况。有进展的话,我会给您写信的。"
西列斯点了点头,便与他告别。
等到乔恩离开之后,琴多便说∶"这算是一个进展吗?"
西列斯思索片刻,然后缓慢地摇了摇头∶"只是找到了调查的一个新方向。
此前他们面对已有的信息束手无策,而现在起码可以试着从崭新的角度寻找相关的信息。这是一件好事。
如果真能找到隐藏在这些案件中的规律,那就是一个重大的突破了。
"您说的对。"琴多说。
西列斯笑了笑,他说∶"你在这儿坐一会儿,我到后厨去找埃里克。
"好的。"琴多十分听话,但是他也不怎么听话地倾身吻了吻西列斯。非常轻柔的一个吻,好像他只是一时兴起,想要贴一贴西列斯的唇角一样。
西列斯瞥了他一眼,低声说∶"我们还在外面。"
偶尔他会在西列斯面前展现出这种贪婪的本性,像是刻意在维持恋爱的新鲜感一样。西列斯对此心知肚明。
应该说,热情这个词似乎就已经与西
不过尽管知道,但大多数时候西列斯也很难热情地回应列斯彻底绝缘了。
所以他也只是低声笑了一下,伸手把琴多的辫子从背后摆到他身前。那辫子就这么斜斜地搭在琴多的肩膀上。
琴多有点困惑地歪了歪头∶"怎么了?"
"只是想看着你的辫子。"西列斯说,"今天换了一种编法?"
"是的。您喜欢吗?"
"当然。"西列斯说,并且轻柔地碰了碰琴多的脸颊。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随后便起身去了欧内斯廷酒馆的后厨。琴多反而愣了一会儿,然后才慢慢放松下来。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西列斯摆弄或者把玩他的辫子的时候,琴多总是会有些紧张。
那种紧张深深地藏在他的心中,很难被看出来。但是他认为西列斯必定知道。所以,西列斯是故意这么做的。
…那是他身上的标志物之一,那灰白色的微卷长发。但是,那既被西列斯编织的发绳禁锢着,同时被西列斯本人抚摸把玩。
以前琴多从来不在意自己的头发,之所以留这么长,一来是曾经长期生活在堪萨斯留下的习惯,二来也是没什么兴趣仔细打理。如果太长了,他宁愿自己随便剪一下。
但是自从认识了西列斯,他反而开始在意自己的形象问题了。
琴多怔了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感到一阵微妙的甜意弥漫在心间。他喜欢那种感觉——坦荡地说——他为西列斯做出改变,而西列斯注意到这一点,并且夸奖他。他相当喜欢这样。
他真想现在就去到西列斯的身边。但是他心爱的神明让他坐在这儿好好等他。那么—好吧,他会乖乖等待着,直到他心爱的神明重新将目光投诸他的身上。
琴多低声笑了笑。他痴迷于那种,他虔诚地信仰西列斯,而西列斯也的确会给他回应的感觉。他感到自己如此幸运;因为即便他如此贪婪,也能得到命运的垂青。
琴多闭了闭眼睛,随后百无聊赖地撑着下巴,静默地数着时间的流逝。他习惯了等待,同时也习惯了等待之后的甘美果实。他期待着。
.…而西列斯此刻也在后厨找到了埃里克。
在琴多买下了欧内斯廷酒馆之后,琴多相当自然地提拔了西列斯的朋友来管理这间酒馆。埃里克对此十分感激。
因此,当西列斯提及需要埃里克帮忙翻阅第二走廊的过往资料的时候,埃里克想都没想就立刻答应了。
随后他才意识到其中的问题所在。他怔了怔,不禁说∶"您是指,布鲁尔的……."
"是的。"西列斯低声说,"这很有可能与布鲁尔的事情有关。"
他将刚刚与乔恩的对话内容大概跟埃里克提了提,并且提及了他们怀疑过去一段时间里,拉米法城中很有可能发生了一桩无人知晓的连环shā • rén案。
埃里克草名倒抽了一口凉气,他有些紧张地说;"那么,布鲁尔是否就是其中之一的受害者?"
西列斯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埃里克的意思。
被抛弃的男性尸体。就这个概念来说,布鲁尔的确符合。但是,布鲁尔被抛尸的时候,身上并没有穿着女骑士盔甲,因此似乎也并不符合之前的作案规律。
……况且,他们当时发现布鲁尔的尸体的时候,同时也发现他的尸体上有一些死后被虐待过的痕迹。这也是相当微妙的一点。
"或许不是这个连环shā • rén案中的受害者。"西列斯说,他也没有完全否认这个可能性,"但是,这两件事情必定有所关联。"
"我明白了。"埃里克说,他叹了一口气,"希望我们最终能找到这件事情的真相。
对此,西列斯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他们明智地在氛围更加沉闷的时候终结了这个话题。
埃里克转而说∶"所以,您打算在这儿吃饭吗?"
西列斯看了一眼怀表,发现时间已经四点多了。这一下午的时间过得如同流水一般。而明后天他还要去拉米法大学上课。
琴多自然对这事儿没什么异议。他们就在欧内斯廷酒馆提前吃了一顿晚餐。趁这个机会,西列斯也问一下埃里克的想法,关于西列斯搬家之后的宴请。
埃里克想了想,然后十分真诚地说∶"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教授,我们都知道您十分忙碌。或许等您这阵忙过了,我们一起聚个餐,也没什么关系。
"您没必要特地抽出时间来举行一次聚会。等您有空,或许下个月,或许更晚,或许等我们解决了达罗家族的那桩事,能够将这些事情合到一起庆祝,这也是相当不错的选择。"
西列斯不得不承认埃里克的说法相当有道理。
搬家宴的事情过去一段时间一直困扰着他,但其实也没必要这么着急。他与他的朋友们的交情也不可能因为这一顿聚餐而受到什么影响。
他便轻轻松了一口气,说∶"看来我可以挑个更加合适的时间。"
埃里克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略微忧虑地说∶"您还是得注意休息,不必总是用那些难题折磨自己。"
西列斯无奈地点了点头。
饭后,他与琴多慢慢沿着西城的街道走了一阵。他们去了一趟洛根集市,在那儿购买了一些生活物品。那让西列斯感受到了一种十分生活化的烟火气。
和恋人谈论明天早上吃点什么、几点钟起床、家中缺了什么日用品、是不是应该购买换季的服装……种种问题,都能缓解西列斯心中略显沉重的情绪。
他们回到凯利街99号的时候,时间才六点多。
琴多问∶"您今天还要去梦境中吗?"
他感到西列斯今天的行程已经够忙碌的了……瞧瞧西列斯今天都已经见了多少人、安排了多少事情、得知了多少信息了。不过,琴多也知道西列斯将会给出什么答案。
"是的。"西列斯说,"我得去寻找一下赫德·德莱森的梦境。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琴多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他说∶"那么,我去梦境中陪您?"
西列斯因为这个提议而怔了一下。
"我不会打扰您的正事。我只是希望……当您站在那沉寂的孤岛上的时候,我的梦境泡泡能挂在那棵小树的树梢上,让您瞧见我。"琴多说。
他曾经听西列斯描绘过深海梦境中的场景——当然,是西列斯从人偶那边确认之后不会再有人进入深海梦境之后。另外,也是因为琴多的意志足够高,所以西列斯才敢告诉他这些信息。
总之,琴多的提议让西列斯感到些许的好笑和熨帖。
他沉默了片刻,便说∶"好的,琴多。我们一起进入梦境。你也可以去塔乌墓场里看看最新的情况。"
琴多∶"..."
他进入梦境只是为了陪伴他心爱的神明,可不是为了去塔乌墓场里做正事……他也将卷入西列斯的忙碌之中吗?
然而面对西列斯认真的目光,他只是犹豫了一瞬,然后就非常迅速地回答说∶"听您的。
西列斯倾身吻了吻他。
"……所以,睡前您还有什么其他安排吗?"琴多相当不动声色地问。
西列斯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说∶"我打算和骰子交流一下。"
琴多∶."
真令人恼火。为什么不是跟他"交流"?
不过他也不得不提醒西列斯∶"您今天已经处理了够多的事情了,得让您的大脑休息休息。
"我明白。"西列斯笑了一下,"不过,骰子之前也说要让我经常放它出来透透气。我会跟它交流几个小问题。"
琴多有点怀疑西列斯的这个说法,不过他也无可奈何。
西列斯去洗了澡,换了身家居服,然后去了三楼的书房。
上一次与骰子沟通的时候,他忘了问一个问题,也就是露思米与"阴影"的关系。因此这一次与骰子的沟通,他特地先翻阅了一下自己的笔记本,重新整理了自己想问的问题。
随后,他才去小房间里把短笛拿了出来,然后坐到了沙发上,戴上阿卡玛拉的眼镜架和沉静的心的胸针,对着短笛进行了一次意志判定。
"哦,好久不见,守密人。"短笛哀怨地说,"您像是完全忘了我的存在,冷漠狠心的守密人。您知道我在那地方有多孤独、多寂寞、多茫然吗?"
西列斯歉意地说∶"抱歉,我最近太忙了。"
短笛沉默了一会儿。
西列斯开始思索自己是不是应该说点别的什么来安慰骰子。
然后短笛突然欢呼了一声∶"哦,太棒了,我亲爱的守密人。您真是太温柔太贴心了,可以说我再也想不出比您更好的人了。"
西列斯∶·.."
骰子的夸奖总是显得相当肉麻。
他无奈地笑了笑,然后便问∶"你一直在提及你待的那个地方。那究竟算是什么地方?和我曾经去过的那个黑暗的空间是相同的概念吗?
短笛哀叹了一声,嘀嘀咕咕地抱怨着西列斯这么快就将话题扯到正事上来。
而西列斯因此产生了一个奇妙的联想。
他是说……在某种程度上,骰子和琴多的表现居然有些相似。
这想法令他有些忍俊不禁。
很快,短笛便咳嗽一声,然后回答了西列斯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