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宪之点头。
说要赛马,骑出一程又故意落在他身后,他回头,她又不看他。
女人的心思真难猜,比他回京即将面对的事还要复杂棘手。怪不得沈明远一直不娶妻,原来是为这个。
说起来,沈明远是为他所拖累。
前世,他一心要做一个武神,漠北战事持续三年最后还是他带人平定,期间经历多少辛苦和艰难。
这一世,他故意敲断自己的腿,重伤卧床不起,蒙外无少将,朝中派来沈明远替他做战。
谁也想不到他做这一切只为长留在京城里,他所受的罪、前世的冤死、包括祖父为他所做的一切牺牲,全都不能辜负。
“你还有什么要求。”许久以后,顾宪之打破沉寂。
沈明远思索了一小会,道:“有,我小妹的死。谁都说她贪玩溺死在荷花池里,可我知道她会凫水,一个小池塘困不住她。”
“有朝一日。”他转过头定定看向顾宪之,说:“如你能心想事成,还她一个公道。不管害她的那个人是谁,和你有关系也罢没关系也罢。”
又是宁安侯府,顾宪之记得上一世沈家的嫡长女也是年少溺死在荷塘里,他与沈明远之间却是没有任何交集。
他在京的那一年,沈明远恰恰领兵在闽粤应对倭寇骚扰,在朝中声名仅次于他,就是不知道他后来有没有替妹妹报仇。
“好”,顾宪之回答痛快。
像是达成了某种协定,沈明远不再搭理他。
******
第二天近黄昏时,临近京城的北直隶城外候着一拨人,领头那人身穿素锦长袍,气势不俗,方正的脸,五官也长得极周正,在城门口踱来踱去不时望向北边。
直到顾宪之一行人露面,他笑脸迎上去,“世子,二爷,你们可是来了。”
“顾成,你怎么在这里?”顾意之抢在兄长前面问道。
顾成笑脸微僵,“小的本来要带人上平泉,今早在北直隶碰上沈侯爷,听说世子和二爷也马上要回京。这不,小的专在城门口迎接你们。”
“只你们,再没别人。”顾宪之骑在马上很有凌压感。
顾成点头,心里头怯火这位老侯爷亲自带大的世子爷。祖孙两个论脾气同如一辙,老侯爷脾气上来连圣上都要避一时,他可不想惹怒世子爷。
顾宪之面色冷漠,他在平泉时听说侯府要去下聘的事,拖了这么久还是一个管事出面。无媒无聘,镇宁侯府是打算欺负莫家还是打算和祖父与他对着干?
“进城吧。”
顾成等来世子发话,他心头暂时一松,庆幸世子没有在大家面前发作,好歹给他留了点脸面。
顾家在北直隶有几处大宅子,他们一行人不用去住驿馆,直奔城中心繁华地一座五进大院。黑漆大门,铜钉铁扣,即便长久不住人,宅子里也是奴仆如云,一应事全妥当。
顾宪之带着人在外院下马,柳氏和莫青青乘坐的马车直接进到内院,几个婆子带着十来个小丫头候在院里,都有心想瞧一眼未来的世子夫人长什么样。
等莫青青从车里探头出去,几十号人全盯着她看,活像看稀奇。
她皱眉,转头从车里扶柳氏出来。
母女俩一露面,顾家的人可是看清楚了,一对美人儿。
“你说说,莫家姑娘不是一般的俏,等见了咱夫人,夫人会喜欢她吗。”把柳氏母女安顿下来,几个有头脸的婆子凑到一起说悄悄话。
“按我说,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她那家世实在配不上咱们世子爷。别说世子爷了,顾家二房的庶出儿媳妇也得要出身四五品官家,还是嫡女。”另一个婆子有理有据。
“那世子……”
领头的管事婆子最后一个从柳氏屋里出来,呵斥大家,“都能耐了是吧,随便嚼主子的舌头,还不回去干正事。”
大家都作鸟兽散,她独自出来到外院找到顾家,堆着一脸笑意:“大管事,世子爷回京难得住在宅子里。您看,老婆子要不要进去给他行个礼。”
顾成刚受了顾宪之一通冷眼,岂能有好心情,“去去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得什么主意,你女儿在夫人院里当三等丫头吃穿都不愁。世子爷是什么人,也是你能肖想的。省点心吧,别捡大丢小,最后饿死自个。”
说完他甩着袖子走了。
呸!老婆子啐一口。
装什么祖宗,还不是侯爷跟前的一条狗。
不让她见世子爷她便不见,她那如花似玉的小女儿在侯府里,以后多得机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