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热情洋溢的样子让人心里十分不适,不过裴澈也知道,他们如今这幅模样,是觉得上回在沧州绿上面吃了亏。他们之前不看好那座茶山,在裴澈分派任务时便也不愿接手,最后只好他和江淼自己带着人手操持。后来茶叶卖出钱来了,他们没参与,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裴澈决定大把银子的去向,令人忍不住扼腕叹息。
现在他们听到风声,哪还忍得住不来分一杯羹?
裴澈不是个专权的,何况这种事多些人分担自然比他一个人死守秘密的好。说起来,就算上面要追究他们这么多年的失察之责,他这个上任未满一年的知州也担不了多少干系。倒是这些人,上次被蒙骗丢了朝廷的脸,这次又是失察之责,也不知道官职还能不能保住,尚且给他们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吧!
裴澈微笑着将他们请到了书房里,将这段日子他在追查的事以及发现的秘密告知了众人。底下的官员们先是惊喜交加,而后目瞪口呆,最后一脸如丧考妣,变脸之迅速堪比川剧演员。
他们要是知道,这些无伤大雅的失踪案最后会演变成这样一个局面,那他们当初一定会下令彻查此事,就算把沧州外面这些山翻个底朝天,也不会让那些人跑到这里作祟。只可惜,事情已经发生没有后悔药可吃了。
就在他们万分难过之后,裴澈又把大通粮铺的事情说了,这下,他们更是如霜打的茄子一样,整个人都蔫了。吃了这么多年的低价粮,要说他们和大通粮铺没有关系,估计谁也不会相信。虽说自他们关门之后,几乎再无往来,可要是大通粮铺果然就是私自采石的背后推手,那他们就完了。
“还请裴大人为我等指一条明路!”一双双期盼的眼睛看向裴澈。
裴澈道“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大家齐心协力,将案子办妥当,到时候将功折罪,说不定能求皇上网开一面。”
底下的官员们面面相觑,除了照办之外,他们也别无他法。
送走这些人后,裴澈也起身往家里赶。他们家现在正在吃饭,小石头和裴沐都不挑食,这几个月来,就像春天里的小笋一样飞快地拔节,只几天没见,裴澈就觉得他们好像又长高了些。
见到裴澈两人也很高兴,凑过来聊了会天后,便在江淼的暗示下依依不舍地回房午休了。
“谭老那边怎么样了?”
江淼说道“还在弄,他应该是想自己炼一炼石头,看能出什么东西。”
“他会炼石?”
“当然,人家在矿场干了那么久,只要工具齐全,炼石算得了什么?”江淼一副你孤陋寡闻的表情,“要不是我以前听张大婶提起过,一时半会可找不到这么厉害的人。”江淼还是像以前在白家院子时一样,喜欢听周围邻居说一些家长里短的事。
裴澈看他骄傲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是,多亏有你这位贤内助帮忙。”
“知道就好,”江淼没理会他的调侃,“快吃,吃完过去看看。”
裴澈加快了动作,很快就吃完了。江淼带着他来到了一个隔出来的小院里。刚一跨进去,就看见一阵浓烟飘在上空,再往里,就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熏得人脸色发白。
谭老应该是预料到会发生什么,他脸上蒙着厚厚的布巾,只露着那双紧盯着面前东西反应的眼睛。等到面前的石锅剧烈沸腾,他立刻拿镊子将石锅夹起来,将里头的东西冷却后,将炼出的东西倒在纸上。
眼前黑黑的粉状物,江淼表示不认识,直到谭老揭晓谜底,他才知道原来这是掺杂了其他物质的铁粉。这东西再放进火炉中高温烧成铁水,就变成了生铁。生铁再经过反复不断地煅烧捶打,就可以变成他们平日使用的那些铁器了。
“没想到沧州竟有这么大一个铁矿。”裴澈感叹道,沧州向来贫瘠,没想到真正的宝藏竟然就在地下。
“是啊,他们采的竟然是铁矿!”江淼虽然以前就猜到这是矿石,但证实之后还是挺吃惊的。私自开采铁矿可比私自采石罪状大多了。
裴澈命人将这里的东西收集起来当作证物,等承天知府过来时好一一呈上去。
此时已是下午,裴澈刚走出大门准备回衙门办差时,就看见一个衙差满脸兴奋地朝这边过来。
“大人,那大通粮铺的管事找着了!”
“哦?是他自己投案的吗?”裴澈问道。
那衙差说“不是,他是在家中被抓到的。刚刚有人递了一封信过来,信上写了他所住的地址,还附了一句话,说要寻此人需往此处。我们到时,那朱管事的正在乔装打扮,应该是想逃过官府的追查。”
这管事是大通粮铺关门前几天才换的,百姓们熟悉的是之前那个管事,要不然的话,他们早就带官府的去抓人了。
“将他带回衙门,本官要好好审问他。”
“是。”
裴澈赶回衙门,叫人升堂。很快,那朱管事的就被带到大堂之上了。他面对众人,色厉内荏地叫道“你们干什么?官府就可以随便抓人了吗?我什么都没做,您们凭什么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