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什么时候进来?”
主任说:“明天吧,今天他似乎去体检了,你知道他身体不好,让他直接进来校领导直接也不放心……”
王老师实在听不下去了,扭头就走。
主任看着王老师的背影,又长叹了口气。
实在不是王老师小气,容不下方宴。
而是谁都知道之前叶家的事,叶朝然之前跟王老师聊天,也跟她透底了,说他只想好好学习,不想再被方家的人和事打扰。
这才过了多久,这些人就又凑上来了!
可偏偏王老师作为班主任,又不能真的因为一名学生对一名学生戴有色眼镜。
当天晚上,王老师回去跟老公抱怨了这件事,老公宽慰她说:“好在时间也不长,只有半年,你也可以提前跟叶朝然打声招呼,然后座位啥的,就别让两人挨在一起。平时班里的活动,也尽量避开他们接触,这样兴许会好一点。”
王老师蹙了蹙眉,她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道:“希望吧。”
……
一班的同学期待了一天都没看见转校生的影子,期待值不仅没有随着时间消磨降低,反而越发地高涨。
周二一大早,班里又开始讨论起来。
都在猜测转校生什么时候来班里。
“是今天吗?”
“应该是吧。”
“那我猜下午上课。”
“这么保守?那我押第一节下课。”
“时间定了,来猜猜看性别吧。”
“……”
同学们讨论得热火朝天,叶朝然听了也没放在心上,他今天突然有点想喝牛奶了,又忘记从家里带,就问姜寻墨:“去商店吗?”
姜寻墨刚睡醒,打了个哈欠,懒懒地点了点头。
越来越黏人了,哎。
两人就从教室离开。
学校的商店在食堂旁边,距离教学楼隔着一个大大的操场。
叶朝然和姜寻墨走到操场中央时,看见校门口开进来一辆豪车,叶朝然没多看,姜寻墨倒是蹙了一下眉。
买完牛奶两人就朝教室走去了,刚走到楼道口,就听到一班教室闹哄哄的声音。
叶朝然愣了一下,不由看向姜寻墨,猜测说:“难不成是转校生到了?”
姜寻墨想到刚刚在操场看见的豪车,点了点头:“应该是。”
叶朝然便扬起一个笑:“其实昨天听了那么多八卦,原本我是不好奇的,现在搞得我也有些好奇,我们快去看看……”
他话音未落,一抬头就瞧见教室后门的一道声音,男生似有所感,回头看来。
叶朝然有片刻的恍惚,仿佛看见了自己。
方宴反应比他快,率先笑着喊了一声:“哥哥!”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再次在耳旁响起,叶朝然血液都在这一刻凝固,嘴角的笑容尽数褪去,拿着牛奶的手无知觉地收紧。
喧闹的教室也有一瞬间的寂静,不少人不知所措地看着两人。
五月的天阳光带上了些毒辣,照在人身上火辣辣地疼。
叶朝然嘴角忽然扯出了一个嘲讽的弧度。
哪儿来的平静生活?
他早该知晓,就算方家其他人都死心了,而那个最想活下去的人也不会死心。
方宴就等着靠自己的心脏续命,他不达目的又怎会轻易善罢甘休?
“跟我进去。”姜寻墨忽然伸手拉住了叶朝然的手,带着他从教室后门走了进去。
叶朝然难得没有挣扎,更没解释,跟着他回了座位。
方宴瞧见叶朝然离开,表情微变,赶紧小步跟上:“哥哥?叶朝然?不好意思,我刚刚没做自我介绍,我叫方宴,也就是你的双胞胎弟弟。你应该从爸妈嘴里听过我吧?”
叶朝然刚在座位坐下,听到这句话,他冷冷晲了方宴一眼,冷声说:“我爸姓叶,我妈姓宋,他们只有我一个孩子。”
方宴被噎了一下,和叶朝然如出一辙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
过了片刻,他才抱歉说:“对不起啊,我知道哥哥你还在生爸妈的气,我替他们跟你道歉行不行?爸妈他们当时也是太着急所以才会出此下策,哥哥你看在我们都是一家人的份上,就不要生他们的气了……”
说着方宴垂下了头,显得有几分楚楚可怜。
周围打量的、看热闹的视线不断探过来,叶朝然放在桌下的手收紧,又松开,他胸膛剧烈地起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忍住没有发火。
方宴最擅长的就是人前卖惨,他上辈子已经在方宴身上吃过很多吃亏了,这次不能再着了道。
叶朝然闭上眼,正想开口,就听身旁的姜寻墨突然开口:“你爸妈是哑巴了还是身患重病了才要麻烦你一个走两步路都费劲的人来道歉?”
此话一出,不仅叶朝然方宴愣住了,周边围观的同学们也都傻眼了。
方宴怔怔地看着了眼姜寻墨,对上男生凌厉的目光后,又有些胆战心惊地移开了视线。
睫翼微颤,方宴不知所措地抿了抿唇角:“你……你是谁,你为什么要这么讲我爸妈……”
姜寻墨收回视线,声音不大,却正好能让全班都能听见:“你爸妈在叶朝然小时候遗弃了他,等到叶朝然都长这么大了又才来假惺惺地想认回他。见叶家不答应,就煽动媒体记者对一个未成年的学生进行网暴,后面事情败落,恼羞成怒逃跑就算了,现在又派你来找叶朝然,你们一家究竟是想做什么?”
姜寻墨甚少说这么一大番话。
这话一出,全班震惊的同时,也都听出一些不对劲的味道来。
是啊。
是你们方家先把叶朝然遗弃的,现在看着孩子长大了,又想认回去,天底下哪儿来的这么好的事?
他们刚刚看见方宴都还在惊讶他为什么会转校来一中,现在一听姜寻墨的这番话,都反应过来了。
“所以方宴也是来劝叶朝然回方家的?”
“方家还不死心呢?”
“有点过分了吧?叶朝然之前不都说了不想被打扰吗?怎么一个两个都往跟前凑啊?”
“难怪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个方宴看着也有些奇怪。”
“我刚刚就想说了,刚和叶朝然见面都不认识,叫得这么亲切,还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明明他们家欠叶朝然的,弄得就好像叶朝然欠他们的一样。”
有人声音不小,厌恶地说了句:“白莲花。”
“确实。”附和的人还不少。
这些话尽数落尽方宴耳朵,他脸色一白,胸膛起伏的弧度更大了。
眼看他捂着胸口,眼泪摇摇欲坠,上课铃声就在此时响了起来。
方宴眼含泪水,没有解释,只是深深地看了眼叶朝然,就朝座位走去。
他的座位在最显眼的第一排,离叶朝然的位置很远。
所有同学归位,老师走进教室正准备上课,王老师匆匆走到了门口。
跟科任老师打了个招呼,她朝叶朝然招了招手。
叶朝然明白王老师有话想对自己说,但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看向身旁的姜寻墨,小声说了句:“谢谢。”
姜寻墨没说话,只是极轻地点了下头。
叶朝然走出教室,王老师一眼就看出了他心情不好。
“先去我办公室?”王老师无声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叶朝然点了点头,其实不用王老师说,他也明白王老师想跟自己说什么。
方宴这个人极擅伪装,叶朝然上辈子直到最后,才清楚他的为人。
叶家虽然也很小资,但到底比不上方家底蕴深厚。刚到方家时,叶朝然就像是土包子进城一般,看着装修富丽的方家别墅,他小心又谨慎,整日惴惴不安。
方家当时唯一向他示好的人,便是方宴。
方宴每次看见叶朝然,就会亲密地挽着他的手,叫他“二哥哥”。
方宴带着叶朝然去参观方家别墅,又带着叶朝然融入方家宴会。
相比方家其他人,方宴对叶朝然的善意更多一些,让叶朝然也觉得更为亲切。
加上方宴还是他的双胞胎弟弟,有这层关系在,叶朝然也自然地认为他和方宴就是最亲近的家人。
可当时的叶朝然哪知道,方宴才是导致他和整个方家格格不入的元凶,更是“杀害”他的真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