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您……就是晏河清?”
老村长被乔镜拉到一遍,还在结结巴巴地问道。他震惊得都有些无所适从了,重重地用拐杖点了两下地面,又重复地问了一遍:“你是晏河清?写书的那个晏河清?”
乔镜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老村长登时倒抽一口凉气,看上去都快要晕过去了。
怪不得,他神情恍惚地想,怪不得那些厉害的“大人物”们,一个个都跑到他们这穷乡僻壤的小村子里来了!
之前梁帝来云茶村居住的时候,也见过一次村长。当时梁帝还笑着对他说这里人杰地灵,老村长本以为只是贵人随口一夸,没想到他们这小小的村子里,竟然还真出了这么一号光宗耀祖的人物!
乔镜不太理解,觉得老村长的反应有些太夸张了,但他转念一想,在这些大梁普通老百姓的眼中,无论是写话本还是著书立传,反正都可以归为一类,在他们眼中并无任何分别。
所以在老村长看来,乔镜不仅名利双收还如此低调,闷不吭声地为村里干大事,他们云茶村简直是祖坟冒了青烟啊!
“小乔啊,”他紧紧握住乔镜的手,激动道,“这么多年了,你绝对是咱们村最争气的那一个!就连我隔壁二叔家的那位,比起你都差远了……”
“我隔壁二叔家的那位”是老村长常挂在嘴边的一个神奇人物,据说从前曾给某位朝中大员当过幕僚——本来都快被提拔升官了,却因突发疾病去世,成了老村长半辈子的遗憾。
“我要去跟他们讲!”就在乔镜不知该如何回答的时候,他已经拄着拐杖,准备跟其他人分享这个天大的好消息了。
“别,”乔镜忙拦下他,“村长,我……我不想让乡亲们知道。”
“为什么?”老村长不解。
他的想法很朴实也很简单,觉得这是件值得全村人骄傲的事情,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而且根据老村长活了这么多年总结出来的经验,年轻后生有了出息,那一个个恨不得五分吹成八分,尾巴翘到天上去,像是之前马家村的那个胆大包天的小子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怎么到了乔镜这儿,反倒像是生怕被别人知道了一样?
乔镜只好跟他说,是住在自己周边的那几位喜欢清静,所以希望老村长能够保密,如果乡亲们知道了这件事后都跑过去围观唠嗑,那会打扰到人家的。
“哎呦,我差点儿都忘了这码事,”老村长一拍额头,慎重地点了点头,“还是你们读书人考虑周全啊,就村子里那帮血气方刚的野小子们,万一冲撞到了贵人,那就真完蛋了。”
但他还是有些遗憾,对于没能把乔镜的真实身份告诉村里人这件事。尽管知道这样做对于现状来说是最好的选择,可老村长心里痒得就跟装了十几只嗡嗡乱窜的蜜蜂一样,犹豫了很久,还是忍不住腆着老脸问道:“那个,小乔啊,我就告诉我自家老伴和媳妇,你看——”
乔镜:“不行。”
老村长:“…………”
虽然最后多了一个小插曲,但这场假签名的fēng • bō也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对于一个在家如鱼得水在外身心疲惫的社恐来说,和熟悉的人聊半小时,都比不过开口和陌生人讲一句话。如果每日的聊天数量也有份额,那乔镜觉得,自己今天肯定已经把过去一周的份额全部讲完了。
他身心疲惫地回到了家中,别说写作了,就连晚饭都懒得搞,直接闷头睡到了第二天早上,这才稍稍把精神缓过来一些。刚推开房门,就听到不远处传来鸽子的咕咕叫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催更催多了,乔镜听到这声音,第一反应竟然是“同行来了”,愣了一下才扭头望过去,连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
声音还是叶东风的院子里传出来的,清晨露重,微风中带着丝丝缕缕冰凉的雾气,让早起的乔镜都多披了一件外衫。
但对于叶东风这样的练家子来说,这种温度自然是不值一提的,他赤/裸着上半身,腹肌马甲线在晨光下清晰可见,头发湿漉漉的,手里还拿着一只瓢,似乎是在冲头。左手食指上停着一只灰色的信鸽,脚上绑着小小的竹筒,叶东风低头打开竹筒里的信笺,快速看了一遍,抬头时正好和站在不远处的黑发青年撞了个正着。
看着朝自己露出两排大白牙、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野性荷尔蒙气息的某位天下第一,乔镜又有种想要叹气的冲动了。
幸好景星阑不在这里,他想。
他可不想大清早就被迫观摩一番大自然界的雄竞现象。
“有一件事,”叶东风的声音唤回了他的注意力,“我不知当不当讲。”
乔镜转身,手已经握在了门把上,他今早就不该这么早出门,“那就不要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