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红柳绿,燕子北飞,他们的车子在阵阵农家肥的‘芬芳’中穿过一片农田。
气味虽然不好闻,景色却极好看,一块块犁好的田,那是褐色的,一块块长得正好的油菜花田,那是绿色的,还有城中难见的大水牛在路边吃草。
这大片大片的田之间还有河道,所以小车要开上石板桥。桥的两边没有护栏,对这里不熟悉的人总有些心惊胆战,但这里的孩子却已经走过小桥跑到河岸边网小鱼。
安以农探出头去,看到三五个孩子,用不知道什么东西做的小鱼网,正网着小鱼。那些小鱼会倒进他们手中的矿泉水瓶里,之后会去哪里无从得知。
或许会死掉,这件事他最有经验,毕竟是养死过很多野采动物的‘杀手’。
野生的小动物多数很骄傲,不肯在人类手里苟活。
过了田地,又过了一片小公园和老人活动中心,原主外婆家就到了。这边家家户户都是规整的带院子的两层楼房,一眼看过去认不出哪一家才是。
不过有人认出了安以农:“哎,你不是老张家的外孙子嘛,回来看你外婆啊。”
掰豆荚的老妇人很是热情地走上来,但下一秒惊蛰从车上跳下来,把她吓一跳:“诶诶!好大的猫!”
她没有害怕,只是好奇安以农是怎么养的这样的大猫。
“变异的。”安以农提醒她。
“我知道,我天天看电视,还能不知道这个?”老妇人不以为意。
“我年轻那会儿,山上还有小豹子下来嘞。豹子也是猫性,你不招惹它,它也不招惹你。我连豹子都不怕,还怕一只猫?”
在某些方面,老人的接受能力比年轻人还强。
这个老妇人不但不觉得变异宠物可怕,还真心地觉得:“变异过,一定能抓更多的老鼠。”
“它是捕鼠高手。”安以农有些骄傲地说,惊蛰不吃猫粮,只吃自己捕猎到的动物,严格来说它不是宠物猫。
“真是只好猫,这些年的老鼠才叫人头疼,非得这种变异的猫来治不可。”
告别热情的邻居,安以农带着惊蛰和行李往外婆家走。外婆家的大门开着,还没走进就听到说话声,四五个不同的声音都在说。
他跨过门槛,大铁门被碰到了,吱呀一声。
“诶,洋洋回来了!”小舅妈第一眼看到他,第二眼看到了惊蛰,“还带了好大一只猫。”
惊蛰对动物们太有威慑力了,从它跨进这个小院子,院子里的大黑狗三花猫黄羽鸡都安静了,一动不动看着大佬驾临。
“喵呜。”惊蛰把院子里的动物和院子里的人都打量了一番,做出一个结论:都是弱鸡,没有危险性,主人你可以进来了。
安以农拖着行李箱进来了,一个个叫人。
院子里不但有他大姨姨夫、小舅舅舅妈,还有隔房的堂舅舅舅妈,倒是没看到第三代。
“妈,洋洋回来了。”小舅妈对着厨房喊,外婆就从厨房出来了,她看到安以农,第一反应就是转头拿了一个搪瓷碗来。
“洋洋吃,新炸的猪油渣。”
焦脆的五花猪油渣,撒一点盐,是一种淳朴的美味,若不是看到喜欢的小辈,老人都不会拿出来。
“好吃,外婆也吃。”瘦肉焦香扑鼻,肥肉外酥里嫩,这一盘的五花肉油渣不知道胜过多少步骤繁杂的食物。
“吃了,外婆吃了很多,洋洋吃。”
她还注意到脚下的庞然大橘,一双眼更是笑弯了:“这猫养得正好,来来,吃油渣,这块是冷的。”
惊蛰迟疑地看了眼猪油渣,用舌头卷走:“喵呜!”
它好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放下碗,外婆又进厨房了,她说要煮芋头吃。安以农就捧着碗自己吃一粒,给惊蛰吃一粒,两个人分享着美食,顺便竖着耳朵听八卦。
他们说的就是大舅一家回国办婚礼的事情,一个个脸上带着讥讽,仿佛不是侄子结婚,而是仇人上门。
“说了,办完之后就要出国,全家改国籍了,还把老丈人老丈母娘和小舅子也带走了,说是带去帮忙养孩子。谁信啊?”
堂舅舅看了眼厨房,压低声音:“婶婶现在不知道多难过,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拍拍翅膀飞了。我看以后未必还会回来。”
“怎么又能入籍了?之前不是还要遣返吗?待这么多年都没找到什么正经工作,这会儿是遇上什么贵人了?”
“嗨,什么贵人,变异了。现在各个国家对变异者都有优先入籍政策,他就是乘了这股东风。”
“这还是变异者了?”
众人唏嘘。变异动物被排挤,变异者倒是受到追捧,一旦成为变异者,别说入籍,就是当公务员都比别人容易(在乡下,吃官饭依旧是最体面的)。
“你们说,这变异怎么也不挑人?就这种人他也能变异?他和他爹妈一样不要脸,每天还拽得二五八万的。”
大家可羡慕变异者的待遇,偶尔有个身体异常都觉得自己是变异了。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也有很多谣言,说吃这个会变异,做这件事会变异,后来这些人被抓了一批,官方台每天在那辟谣,大家才肯相信这玩意儿是随机的,不可控。
“那他都要全家入籍到外头去了,回来结婚干嘛?”
“你傻呀,我叔走前是不是说了,下头小辈结婚,一人五万。他们是为这个来的。”
去世的外公给所有孙辈都留了钱,男生是彩礼,女生是嫁妆。钱是村里拆迁补偿款,都存银行里吃利息。
“不是说变异者了吗?不是说以后就是外国人了吗,还贪这五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