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后来，他第一次闻到鱼腥味想吐，第一次看到红椒会觉得恶心……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有一天我会饿死吗？
有的时候他也会这么想。
植物人单靠输液也能维持生命体征活一辈子。
他不吃不喝靠静脉营养应该也能支撑一段时间……
就在他开始这么想的时候，这个人出现了。
他喜欢这个人。
他喜欢的人对他说——
“你要是饿死了，我会内疚一辈子的。”
只是那时候的他，还不知道这种感情是喜欢。
……
沐恩看着他。
这是白南星不知道第几次跟他说这句话了。
他战战兢兢地在这个人面前藏起自己所有的阴暗面，就是为了不吓到他。
弯弯绕绕，虚虚实实，小心翼翼地试探，诱哄，反复地想要确认，自己在他心中到底是什么样的地位。
每一次他都会精心设置涂满蜜糖的牢笼，在脑中预演着所有的可能性，想方设法，苦心积虑，就是为了能把这个人留在身边。
然而每一次都不能如他所愿。
因为只要这个人一句「喜欢你」，他就会溃不成军。
这样好的人，他真的有资格独占吗？
沐恩走了过去，坐到白南星身边，默默抱住了他，轻轻嗅着他身上浅淡的草药香气，心一瞬间平静下来。
白南星回抱住他：“怎么了？觉得难受。”
沐恩轻轻摇了摇头。
像是察觉到他心情不好，白南星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抱紧了。
“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了。”
白南星愣了愣：“去哪里？”
沐恩说：“去我原来的国家。”
他用的是「去」，不是「回」。
白南星沉默了一会儿，闷声道：“你是……有什么事情要处理吗？”
沐恩：“嗯。”
去处理一些事，解决一些人，把所有的过往都斩断。
然后，干干净净地来到这个人身边。
“我的本命叫泽莱尼亚.柯利夫。”
“泽莱尼亚这个词在我的国家是月亮的意思。”
“这个名字是我母亲取的，因为在她的家乡，人们推崇月亮，认为月亮可以给他们带来繁荣和美好。”
白南星说：“你的母亲很爱你。”
沐恩闭了闭眼：“嗯，她很爱我。”
“在我五岁之前，我跟母亲一直生活在一个偏远的镇子里，经营着一家小小的餐馆。”
“镇上的人很好，很照顾我们，空闲的时候母亲会跟我一起插花，然后送给镇上的人。”
“从小我的身体就不好，母亲一个人既要工作又要照顾我，虽然很辛苦，但是她说她很幸福。”
“本来一切都很好——”
沐恩把头往里面埋了埋：“直到有一天，柯利夫家的人找来了。”
“母亲当年是柯利夫家的女仆，因为长相出众被我父亲看上，所以才有了我，在那之后不久，母亲就从柯利夫家逃出去了。”
“被抓回柯利夫家后，母亲对他们说我是女孩，因为在柯利夫家女孩没有继承权，她觉得这样我就不会被一些人惦记上。”
“柯利夫家的人对我母亲很不好……”
沐恩深吸一口气，声音微颤：“我名义上的父亲，叔伯，还有一些家臣……母亲回到那里之后一直被他们虐待。”
他说得很含蓄。
因为不想要污了白南星的耳朵。
柯利夫家族虽然明面上有白色产业，但私底下却从事着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
在外装成正经人的样子，一回到家中，内心深处那些暴虐的，变态的因子就藏不住了。
为了不让他母亲再逃出去，他们用了很多法子来折磨她，直到让她连反抗的念头都生不出。
“我母亲……是因为自杀去世的，那个时候我就在她身边。”
“她哭着求我不要喊人来救她，所以我在她的尸体旁边守了一夜。”
有些事情虽然过去了这么久，但一旦开始回想，连喘息都会觉得痛苦。
抱着自己的手又默默收紧了几分，对方说道。
“这不怪你，她解脱了。”
沐恩抬起头，大口喘了几下，像是快要溺毙的人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一样。
“嗯。”
“那个时候我还太小，所以他们没把我放在心上，所以我就一个人跑出了宅邸向一个人寻求帮助。”
沐恩看向他：“那个人你也认识。”
白南星眨了眨眼：“谁啊？”
“霍普。”
“霍普爷爷？”
沐恩含笑着点点头。
“我母亲之前跟我说过，在她还是女仆的时候曾经救过霍普的命，如果之后她有什么不测的话，让我向他求助。”
“那个时候，霍普是柯利夫家的家臣，但是他的存在很特殊，连家主也不敢轻易得罪他。”
“因为他做的都是最脏最累的活，其他人不愿意做才会落到他头上，所以他知道柯利夫家的很多秘密。”
“我一直跟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