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的气温要比晋城低上许多,下了飞机，寒气骤然来袭，所有人都不自觉瑟缩了下身子,连忙把衣服拉紧。
施淮戴着耳机，给老于拨了个视频通话过去,听那头的俩人唠叨着。
纪域从包里把围巾取出来，套到施淮的脖子上。
一圈又一圈,耐心地围上。
纪域的手短暂地出现在了视频里。
听着耳机里的声音,施淮笑了一下，摘下一边递给纪域。
“施女士找你。”
纪域乖乖地喊叔叔阿姨,耐心地听着施静雅的嘱咐。
“叔叔阿姨放心,我会照顾好施淮。”
施淮挑了下眉,往他肩上靠了一下,还没开口，就听到施静雅笑着道：“互相照顾互相照顾。”
接人往集训点的车很快就到了，挂断通话，纪域蹙了下眉。
“你能坐大巴么？要不要打车过去？”
“不用,今天好像不怎么晕,而且40分钟就能到吧，咱不搞特殊嗷小纪同学。”
他伸手捂了下纪域的脖子,感觉凉凉的，“快上车吧！”
一行人坐上了大巴车。
纪域检查了下手机,发现有一条未读短信,同样来自陌生号码。
[小域，你是不是来北城了？可以见一面吗？]
纪域面无表情,毫不犹豫地删掉了信息,锁屏。
车上,带队老师开始登记住宿名单。
“标准间是两人一间，每人每日100元，需要单人住的一会儿登记的时候说一声，每天多补100块钱，吃饭不包，点外卖或者在酒店吃都行，自行决定。”
“男女分开，AO不能同住，其他第二性别随意组合，Alpha和Omega都务必要喷好阻隔剂。临近易感期或结合热的同学必须先去医院打抑制剂，确保不影响其他同学，有任何情况随时打电话告知老师们。”
“为了方便管理，报名同一个科目的同学住一间。”
“生物班报名八人，正好四男四女，可以分四个房间。”老师把登记表传了下去，“自行协商填写，注意第二性别，AO不能同住。”
化学老师于老师拿着另一份名单和登记表，“化学班报名九人，四个女生五个男生，女生一A一O两B，刚好AB、BO这样分配，可以吗？”
四个化学班的女生都同意。
施淮看了过去，看到吴家浩旁边坐着沈芊玥，对方朝他微微一笑，施淮向她也点头致意。
“另外五个男生……两个A三个B，你们……”
报名化学组的男生里，除了施淮还有陆尘舟和吴家浩，另外两个是其他班的。
纪域坐在外边，往前看的时候恰好看到陆尘舟转过头来，目光落在他们这一排上。
纪域的手放到旁边的座位上，抓起施淮的手揣进自己的羽绒服兜里。
“那个……于老师……”后排举起了一只手，“我跟纪域住一个房间吧。”
施淮捏了捏纪域的手，没能把手收回来，只能以一种颇为狼狈的姿态半蹲着。
好在桌椅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
于老师感到奇怪，她拿着手上的名单反复确认，“纪域不是报了物理班吗？”
“对，老师您看下名单，其实我同时报了物理班。”他往后伸了下头，“然后，物理班有没有哪位同学自愿一个人住？房费我来补。”
吴家浩从题本中抬起头来，手指紧紧握着笔，“能同时报两个班的吗？他这是违规吧？”
沈芊玥怔愣着，显然也和大家一样被施淮这操作震惊了，但仔细想想也没有什么不合理的，“没有吧，确实没说不能报两个呀，而且两个班得付双份的报名费吧？他有钱不就行了。”
“装B。”吴家浩低声骂了一句，继续低头看往年化学竞赛真题。
物理班那边有一个Omega主动说想要一个人住，施淮的名额算到物理班，这样一来化学班就刚好剩下四个男生。
陆尘舟主动找到吴家浩，说想跟他一起住，如此一来分房就完成了。
登记表传下来的时候，纪域终于舍得松开，施淮的手得到解放。
他刷刷两下把他和纪域的名字都登记上去。
纪域心思微动，手指又爬上他的手腕，偏头看他，满脸写着“想牵手。”
施淮做贼一般左右看了看，飞快地牵起他的手藏到围巾底下，盖住。
衣服穿得厚，挤在不大的座位里，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纪域在他掌心里勾了勾，低声跟他讲悄悄话。
“你不是报了化学吗？什么时候改的？”
“就班长交上去前。我问了上一届的学姐，说是同科目的安排一起住，我想着今年可能也会是这样吧，就多报了一个。而且我物理也不差吧，嘿嘿。”
温热的手指缠绵一般交错，施淮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这样的小动作，让他心里软乎乎的，说话的语气也不自觉软了，撒娇一般，“我就想跟你一起住嘛。”
纪域“嗯”了一声，轻轻地、一下一下捏着他的手。
*
集训班上课的时间为9:0012:00、14:3017:30、19:0021:
拿到课表和上课内容安排后，施淮计划以化学课为主、物理课为辅挑着上第一节课他跟纪域分开，去了化学组。
很巧的是，施淮发现给他们上课的老师是个他认识的退休教授。
教授似乎也还记得施淮，在上课的过程中会点他起来回答问题。
施淮的化学向来很好，回答挑不出毛病来。
一节课下来，在某些人眼里，他可谓出尽了风头。
但施淮只是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而已，充其量就是因为老师是熟人，他特别给面子，整堂课表现得活跃又积极。
一下课，教授还招了招手把施淮叫到跟前聊了几句。
“看来你这几年长进不小，也快高三了吧？有没有兴趣到北城来读大学？”
“诶，过完年就是高二下了，离高考也近了。读大学的话，我应该会考虑北城。不过教授您不是已经退休了吗？”
教授颇为欣慰地点了点头，“我儿子就在北城大学当老师，他的项目正缺人，这样，你们啊加个好友，到时候可以考虑一下。”
“教授您说笑了，北城大学的化学项目组我知道，很热门吧，我这奖都还没拿到，人家不要我怎么办？”
老教授笑得眼尾细纹推挤，“等你拿到奖就抢手咯，来来，先加上先加上。”
盛情难却，施淮一下子拿到了北城大学化学学院前院长和现化学项目组负责人的联系方式，他觉得这一趟来得不亏。
老教授四处环视了一番，“上次跟你一起的那个黏人的小男生没来啊？”
施淮反应了一下，知道他说的是纪域。
上次还是初中的时候，他和纪域结伴去参加一个化学实验赛，那时教授坐在评委席，还点评过他们，夸他们少年未来可期。
施淮那时候天不怕地不怕，比完赛就拦住了教授问他问题。
纪域当时揪着施淮的袖子，特别认真地问了一个问题：“有没有一种化学试剂能用到人身上，让我们之间产生某种特殊的联系，这样不管去到哪里，我都能找到他。”
估计这个问题给教授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想到这里，施淮笑了一下。
“他在隔壁物理班。”
施淮顺便跟教授提了一下还要过去上物理课的事，没想到教授答应得很爽快，还说要把上课的录音发给他学习。
“我上课是不要PPT的，想到哪里说哪里，你课下听着录音学习，顺道帮我整理出一份知识要点来，课后可以发给同学们学习。”
于是施淮在班里面对面拉了个群，莫名其妙当起了无形的班长一职。
施淮刚拉完群，就见沈芊玥凑了过来，问他以前是不是认识这位教授。
施淮简单解释了一遍。
“其实老师刚刚讲的我有一些都听不太懂，感觉你都能对答如流，好厉害啊。你能把笔记借我看一下吗？”
施淮翻了下上课做的一些笔记，觉得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他记得不多，还乱，而且不全是课上的内容，有时老师上课的过程中给了他某些启发，他就会写到旁边空白的位置，这里记一点，那里记一点。
“呃……”他咳了一声，“晚点吧，我整理一下发群里。”
“好啊好啊。”
施淮还要去找纪域吃午饭，“嗯”了声就跟她告别了。
沈芊玥的化学在年级里能排到前十名，但她知道自己是靠勤来补拙，因而特别崇拜那些有天赋的人，今天是她第一次和施淮一起上课，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他思维的敏捷和知识储备的丰富。
她回到座位上，眼中闪烁着雀跃，“我要加施淮好友。”
吴家浩争分夺秒地整理着老师课上讲的东西，闻言猛地抬起头，“我的笔记也快整理好了，等一下你可以直接看。”
沈芊玥应了一声，“我还想看看他的笔记跟我们有没有哪里不一样，学习一下嘛。”
“他不是说会发在群里吗？不用加也可以。”
沈芊玥似乎没注意到他的异样，已经发了验证通知过去，“哎呀，都是一个学校的同学，加个好友也没什么。”
吴家浩低着头，胸膛一起一伏。
他从初中起就和沈芊玥同校，一直到了高中才要到她的微信。
施淮他又凭什么？
吴家浩手握成拳，几乎是妒火中烧。
“他确实厉害，不愧是第一名。”身旁的陆尘舟自言自语一般，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又好像只是普通的感慨。
他拍了吴家浩一下，“家浩，去吃饭吗？”
他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不知怎的，看起来总让人觉得不怎么舒服，但怎么不舒服也不会比施淮更让人厌恶，想到施淮在课上神气的模样，吴家浩更是不爽。
陆尘舟低头观察着他的神色，脸上笑意更浓，“走吗？”
“好。”吴家浩整理好心情，喊上沈芊玥一起去吃饭。
施淮连着几天在群里发了要点提炼和笔记之后，沈芊玥更是崇拜他，一下课就抓紧时间和他探讨问题，收获颇丰。
施淮讲完一道题，刚想看看发出去的信息有没有收到回复，转头就发现纪域在门外等他。
沈芊玥她看向纪域，抬手拨了下刘海，矜持地喊了声“域神”。
纪域应了一声，走到施淮旁边，旁若无人地看他，“好了吗？”
“好了好了。”沈芊玥已经问完了，闻言俏皮地笑了笑，“不好意思，耽误你们时间了呀。你们快去吃饭吧~”
二人走后，沈芊玥也开始收拾东西。
吴家浩帮她把书装进书包里，斟酌了一下，说道：“你刚刚问的那道题我也会，你下次可以直接问我。”
“嗯嗯。”沈芊玥将书包拿回来，自己把剩下的东西放进去，“谢谢你啊。不过施淮讲题真的很容易听懂耶，而且过程中我也会有一些新的顿悟。等到回学校了我估计也不能经常去你们班问他呀，这样的机会难得嘛。”
“好啦，我要跟同学一起去吃饭，就不跟你们一起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