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他掐灭了烟,懒散地转身往宴厅前地毯上亮着光块的门口方向走去。
*
在秦可看来,所谓的庆功宴,根本就是打着集体旗号却只为满足某一个人沉醉于自己权力或者金钱所带来的掌控力的私心。
尤其对于既不在这权力范围内、又对阿谀奉承那个主角儿没兴趣的人,比如秦可自己来说——这样的宴会就与消磨生命无异。
秦可轻打了个呵欠,侧头看向窗外。
省会城市自然繁华。
车水马龙耀得长街上喧如白日。整个城市的上空,无数块窗玻璃映射的夜色里,身影虚浮戴着扭曲陆离笑容面具的男男女女交缠纠葛,群魔乱舞。
秦可低头看了一眼时间。
然后她站起身。
在这个所谓的庆功宴上消磨了整整一个小时,她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只是起身时,在玻璃上看到了自己的身影——里面的女孩儿侧脸冷淡,眼神与表情都透着漠然的疏离。
秦可怔了下,随即女孩儿无谓地一笑,她转身,安静无声地往宴厅的后门走去。
在女孩儿的背影消失在门边之前,被众星捧月地围簇在宴厅中间的年轻男人,似乎只是无意地扫了后门一眼。
他面上的笑色一淡。
连个敷衍的理由宋清卓都懒得想,他把手里的酒杯往面前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觍着脸冒出来的小野模的怀里一塞,便在对方惊愕的目光里侧过身,快步走向后门。
而前路,恰好站在宋清卓去向上的齐甜眼睛一亮,像只花蝴蝶似的连忙转过一圈,甜甜地喊了声:“二少,你……”
第四个字还没出口,却见宋清卓看都没看她一眼,直身走出去了。
齐甜表情僵住。
过了几秒,她恨恨地咬牙,跺了跺脚走到另一旁去了。
而此时。
宴厅外长廊。
不远处就是开放式的洗手台,叫不上名字的黑色石头撑在洗手台前的镜子下,嶙峋的表面微微凹凸,衬着上面慢慢淌下的模拟小瀑布的活水,反射着晶莹的亮光。
秦可站在洗手台前,用擦手纸擦干了手上的水珠,将纸团扔进纸篓里。
她转身准备往电梯间走。
只是在身体刚侧过一个不大的角度时,秦可就看到镜子里面,自己的身后台阶下,走出一道身影来。
宋清卓。
看清对方的第一瞬间,秦可就本能地皱了下眉。但很快她抚平眼底的情绪,余光也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一样从对方身上淡淡地瞟了过去。
女孩儿向着另一个方向跨下台阶,一言不发地就要离开。
走廊里响起一声轻笑。
“我这么大一个活人,还是第一次被忽视得这么彻底啊。”
“……”
秦可只当自己什么都没听见,或者是听见了几声叽叽喳喳的鸟叫虫鸣。
她不想搭理,脚下步伐加快。
然而身高优势下,后面的男人长腿一迈,还是很轻松地就拦到了她的去路上。
——
宋清卓低头,面上笑意微狞。
他遇见过形形sè • sè那么多年轻漂亮的女人,再高傲的,知道了他的背景以后也都像是没了骨头似的往上贴——这世上规则本来就如此,金钱或者地位,挖出了人性里最逃脱不过的欲|望深渊。
如果那些原本奋斗几十年的荣华富贵功名利禄,突然之间唾手可得,只需要付出一点点虚无的摸不到的……类似良心或者底线那样的东西。
那这世界上又有几个人真的经得住这样的考验?
甚至……根本不需要那样大的诱惑。
一块小奶酪,足够这个圈子里的人打得头破血流拼得无所顾忌也要争抢了。
所以宋清卓不相信这种小地方出来的女人里,能有他得不到的。
如果有,那一定只是因为他给的“奶酪”不够。
这样想着,宋清卓眼里划过一丝冷笑。
“你想要什么?”
“?”
秦可莫名其妙地看向对方。
——
白天刚帮自己女朋友抢了她特权的草包富二代,晚上突然把她拦在走廊上没有任何开场地突然问她想要什么?
现在的富二代都把自己当阿拉丁神灯的么?
“别跟我装傻,那样没意思。”宋清卓笑着单手撑住女孩儿身旁的墙壁,微微向下俯身,同时他轻眯起眼,余下的话音几乎一字一顿:“乔楠说你就是个普通的高中生,让我别打你主意,打了也没用。可我怎么不那么认为呢?你如果真就是个单纯天真的女高中生,干嘛要来这个地方,蹚这趟浑水?”
秦可听懂了。
她眼神一冷,嘴角却轻勾起来。
“钱啊。”
女孩儿声音轻淡平静。最庸俗的交易从她口中脱出来,像是也染上了芬芳圣洁的花香。
“…………”
宋清卓眼底同时掠过厌恶和迷醉纠缠的情绪。
他的表情也在这样复杂的情绪间纠葛了好几秒,有那么几刻甚至称得上狰狞——但最后还是化为一个面具似的笑容。
“那这真是最简单的条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