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最后这一段距离,隔着也不过十几步的样子。
须臾后,她便站到了霍峻的面前。
视线重新落回。
秦可瞳孔微栗了下,目光轻轻扫过男人的面孔。
无比寂静的宴厅内,女声轻得有些空灵。
“好久不见。”
“……!”
霍峻的瞳孔蓦地一震,像是被针刺痛了下似的,墨黑的色泽在眼眸深处倏然翻搅,那些深埋的情绪沸腾狰狞起来。
而几秒后,他也只是哑着嗓音,转开眼,沉笑了声。
“是啊,这可真是……好、久、不、见。”
霍峻笑过,看向秦可,目光都隐有棱角,锋利得像冰。
“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打算回来了呢。”
秦可默然几秒,轻声道:
“是一年半的进修,我告诉过你的。”
“那当初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如果你那天真的扔下我离开,那你就永远都别再回来了。”霍峻沉声。
“……??”
旁边的乔晓芸都惊讶地看向秦可——她并不知道当时霍峻就放过了这样的狠话了。
而且,“扔下”这词用的,怎么莫名有点……可怜巴巴的。
乔晓芸正胡思乱想着,却听见身旁秦可迟疑地开口:
“那是认真的?我以为是气话。”
乔晓芸噎了一下:“…………”
两秒后她瞥一眼霍峻近乎沉冷如铁的神色,终于还是忍不住了,拉了拉秦可的衣角把声音压到最低,从牙缝里往外挤:“这么多人都看着听着呢姐姐……你就算是真这么认为也不能这么说出来啊……”
霍峻冷冽地睖了乔晓芸一眼,视线重新钉回秦可身上。
他勾起个冰冷的笑。
“所以现在,你还回来干什么?”
“…………”
秦可看他。
对视几秒,秦可却没有回答,而是轻声问:“她是谁?”
随着话音,秦可的目光顺着霍峻的臂弯,看向那个妩媚漂亮的女人。
安静的宴厅在这个问题问出的一瞬间,都压不住地嗡了下,只不过顷刻之后,所有声音又全部压到近乎无。
每个人都在屏息,只等着霍峻的回答。
霍峻轻嗤笑了声。
漆黑的眸子却一瞬不瞬地盯着秦可。
“那些小道新闻的报纸你没看?”
秦可却不答,只抬起视线和霍峻对视,“你刚刚问我,回来干什么?”
“对。”
霍峻面无表情地绷着。
“既然都把我扔了,那还回来做什么,我们就各自过——”
“离婚。”
“………………!”
像是一个无声的炸弹炸开在宴厅里,听清这句话的所有人脑子瞬间懵了。
霍峻首当其冲。
刺入脑海的耳鸣声持续了十几秒,才停歇下来。
霍峻再抬起头时,眼底的眼白处竟然多了骇人的血丝。他嘴角一抬,强扯起个近乎狰狞的笑——
“你说……什么?”
男人声音嘶哑,话声出口时已经狠狠甩开自己旁边的女人。他一步跨前,把那个淡淡笑着的女孩儿压着后颈猛地拉到身前。
他低下头去,眼神恐怖。
“你再说一遍?”
乔晓芸和其他客人已经吓懵了。
尤其是站得最近的乔晓芸——她从来没见过霍峻这副模样,俊美的五官被扭曲得像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连笑都像是带着血腥味的。
她甚至怀疑,秦可稍说错一个词,那那个男人可能就会直接捏断他手里那纤细脆弱的颈子。
然而就在这样惊骇的情势下,乔晓芸听见,女孩儿竟然还轻笑了声。
“我说,离婚吧。”
“???”
乔晓芸没来得及拦住,几乎要疯了。
而秦可甚至似乎丝毫不觉得自己生命都有点受威胁了,还轻松地落下目光,看了一眼霍峻身后那个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女人。
然后她一勾红唇,笑着看回到男人面上。
“你说各自过?那么麻烦做什么,互相恶心吗?”
秦可轻声笑着,眼神冰凉。
她看着他的眼睛,看着自己每说一个字那瞳孔里都颤震,像是捱着一刀又一刀。
可这刀是没有把的。
她扎他每一下,先顺着刀刃淌下来的,都是她自己的血。
疼也爽了。
那种憋闷在胸口、几乎让她窒息的不适,终于慢慢消散。
秦可收起笑。
“结婚证应该还在霍家——所以我得回来。今天时间好像有点晚了,那就明天吧——择日不如撞日,明天早上,我们去民政局把离婚手续办……”
“咔嚓”一声。
秦可瞳孔猛缩,而离着近的客人里,有几位忍不住发出了惊叫声。
——
霍峻拿着香槟杯的右手慢慢松开,被捏碎的杯子的玻璃碎片或深或浅地扎在他的掌心。血顺着掌纹滴下,落到白得反光的瓷面上,没一会儿就集聚了触目惊心的一摊血红。
秦可始终沉凉或者淡定的目光里,终于有了第一丝惊动和慌乱,她想强压下去,但微颤的声线还是出卖了她的真实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