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和那两次不一样，在不见底的深邃之上，蒋铭宇眼神里还紧绷着一根弦，还压着浓浓的漠然和冷淡。
看着这样的蒋铭宇，庄英和向洪波其实是不赞成向霖和他接触的，只是那时候向霖早认定了蒋铭宇，一门心思要跟他做朋友，不管俩人明示暗示，一律听不进耳朵里。
后来接触得多了，俩人知道蒋铭宇家境，也渐渐明白他为什么流露出这种目光来。
再后来，看蒋铭宇没做过任何出格的事，又见向霖实在愿意，俩人这才同意补课。只是对于向霖念念叨叨的要当朋友，庄英从来就没想过能成。
向洪波曾经无奈道：还朋友？酒肉朋友都当不成。那小子就是头孤狼，他不能让别人欠他的，但他也不愿意欠别人的。就算真是欠了债，他也会想方设法还。还完了，也就完了，甩到一边六亲不认。
现在，蒋铭宇既然说是要还债，也许是之前小霖借过对方钱？
还完钱就能两清，也算是件好事。这么想着，庄英收回思绪，顺着蒋铭宇的目光看过去。
向霖正在把第一份礼物往脚上套。
那是双限量版篮球鞋，带着崭新的标签。是宁洲爸妈送的。
这双球鞋很难买，向霖记得，上辈子他求爷爷告过奶奶许久，终于打动向老板和庄女士。在某次他们去B市出差时，顺路帮他定了一双。而等他真正把球鞋穿脚上，距离预定日期已经过了大半个月。
对，这双球鞋不是当场就能买到，而是要预定。
拿到球鞋的瞬间，向霖迅速抬头，对着宁洲露出个歉意笑容——这球鞋是宁洲预定的，只是刚好碰上自己生日会，尺码又合适，便被充公当了礼物。
宁洲摆摆手，用口型回：“主公，应该的。”
向霖也回了个口型：“滚蛋。”
“公主？”宁洲再次做口型。
“...找死。”向霖口型略微夸张了些，两颊微微鼓起，显露出还没完全消退的婴儿肥。
因为婴儿肥的出现，让他身上原本嚣张的气焰被可爱所替代，甚至连拆包裹的动作，都有种说不出的懒洋洋来。
蒋铭宇盯着他脸颊看了几秒钟，微微垂眸。
庄英也看出来了向霖的口型。只不过碍于场合，她没法过去拍人，只能无奈嘀咕：“这破孩子，真没礼貌。”
意识到身边还坐着蒋铭宇，庄英又为了儿子面子找补：“不过小霖就是嘴欠，实际上从不打架。”
蒋铭宇偏头看她，眼里带这些不赞同。
庄英记起什么：“上次抄校规那是意外。他说看见有客人欺负ktv服务生，才见义勇为的。”
蒋铭宇没说话。
“据说服务生还是学校同学？这个年纪还要去打工，也是不容易。”庄英叹口气，把话题再次带到向霖身上，“就打那么次架，回来后背上青了好几天，还被他爸嘲笑呢，说是这么点能耐，就别老想着英雄救美了。”
“英雄...”蒋铭宇指尖轻戳mp3屏幕，“...救美？”
“小霖自己说的。”庄英笑起来，“不过那孩子满嘴跑火车的，到现在我们也不知道他救的谁。别说是谁了，是男是女我们都不知道。”
“说来也怪，以前抽血戳指头，他都要嗷嗷直叫。那次那么大片伤，擦红花油他没喊疼不算，还笑呵呵的美呢。”庄英比了个大小，心有余悸。
蒋铭宇盯着庄英比的大小，指尖动作顿住：“...我不知道。”
“不知道也正常，他也没请假。”庄英顺口道，“连魏南几个都被封了口，说是挨打丢面子，在学校里都不许提这茬儿。后来事情闹大、老师问起来，他都没说具体原因。”
“我...不知道。”蒋铭宇绷直嘴角。
ktv里出头、打架、乃至后来的抄校规，蒋铭宇都知道，甚至不只是知道，他当时就在场。只是青了一片这事...看着庄英缓缓放下比划的手，蒋铭宇沉默几秒，再次把目光落在向霖身上。
向霖已经开始拆第二份礼物。
是个挺大的盒子，是李峰爸妈送的。向霖拆开外包装，看见盒子上印着辆车，左上角打着LEGO的logo。
乐高的汽车模型。
这东西放在七年后倒是好买，但放在眼下，连mp3都是稀奇物件，乐高模型更是好多人听都没听过的东西。想买这么份礼物，过程肯定不容易。向霖抱着盒子笑笑，对李峰爸妈道了谢。
“谢什么，小霖喜欢就好。”李峰爸爸拍拍他肩膀，满脸笑意，“再说，要不是托小霖生日的福，我们还没机会认识向总、向太太呢。”
“李总客气了。”向洪波端起酒杯，“李总、李太太，还有宁总、魏总和各家夫人，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够合作。”
“一定一定。”几个爸爸也跟着端杯子，妈妈们则是以果汁代酒，大家又碰了一次杯。
向霖虽然满了18岁，但毕竟是第二天还要上学的人，第一杯喝下肚以后，其余需要举杯的时刻，他都是跟着妈妈们灌果汁。不过就算是这样，战线一拉长，第一杯酒劲也慢慢反应出来。
他脸颊比先前更粉了些，睫毛微卷，唇边泛着微红，整个人被雪白西装衬得越发粉妆玉砌，双眼如同黑亮的宝石，温润且生机勃勃。
只不过那双漂亮的黑宝石，一整晚都没再朝蒋铭宇看过来。收回目光，蒋铭宇垂眸捏紧掌心。
几分钟后，他再次抬起头，看见向霖正在拆最后一份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