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除了有起居室和书房,还有一间祁让的画室。
祁让已经对他的手机失去了兴趣,而是坐在画室里,打算测试一下失忆有没有带走他的绘画技能。
据哥哥说,他是油画系大四的学生,如果他真的那么不幸完全失去了绘画技能,可能就要面对延毕的情况了。
祁让希望自己就算不能保持绘画天才的水准,至少也要还能画得出来,能把毕设混过去就行。
半个小时过去,祁让还保持着最初的姿势,手握画笔,灼灼的目光几乎快把画板盯出洞了,但依旧只能画出几根无意义的线条。
他不知道该怎么下笔,不知道是不会画了,还是只是单纯的没有灵感。
最终,祁让只能先放弃了提笔就画的幻想,站起身来看他以前的作品。
卧室里也有一些作品,但都是一些随手勾勒的小作品,真正装裱着的大作品都在画室的墙上挂着。
祁让一张张仔细看过去,发现他的画风出现过很大的转变。
最初,他的画大多以暖色调的风景画为主,偶尔的人像也是在大背景下的缩略群像;
但后来,他的技术变得纯熟,画作却转变为一些红黑色为主、色彩对比鲜明、鲜亮刺眼的抽象画,有时候甚至看不懂他究竟在画什么,但却能感受到其中的压抑与痛苦。
祁让无意识地抚摸手腕上的伤口,心说也许是他的病影响了他的心态,进而改变了画风。
除了受到一些震撼,祁让还是没能得到任何灵感,重新坐回画板前时,反而因为脑子里时不时冒出那些鲜艳刺眼的颜色,心情突然变得暴躁。
他看到空白的画布,产生了一种无比暴虐的毁灭欲,他想狠狠地将笔尖刺进画布,将白色的纸全部切割成碎片!
祁让的呼吸逐渐变得粗重,他极力控制自己情绪,将颤抖的笔尖轻轻落在画纸上,他随意勾勒了几条线,但脑子里根本没有任何东西,他不知道自己在画什么。
他烦躁地将画纸撕下来,揉成一团扔在一旁,继续提笔画。
流畅的线条跃然于纸上,像是具有生命力一般鲜活,它们在呼吸,随时都会游动起来,但它们的创造者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画下这样的线条。
再一次暴躁地将画纸撕成碎片,他愤怒于自己的大脑为什么空无一物!
地上的废纸团越来越多,堆积成了一张吃人的恶鬼的嘴,祁让几乎要崩溃,像握着一把刀那样握住画笔,疯狂地将画纸切割成碎屑。
突然,他的手腕被握住了,沉稳的力道让他的手僵在半空,带着乌木沉香的怀抱从后方将他纳入怀中,
"没有灵感就不要画了,出去走走吧。"
祁让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突然委屈得要命,粗暴地抹了两把眼泪,裹着浓浓的鼻音回答:"好……"
祁月白拉开祁让的手,用手帕擦掉他脸颊上的眼泪,"走吧,去洗个脸。"
十多分钟后,两人一起从楼下走下来,时间已经不早了,阿姨在厨房里准备晚饭,祁月白交代了一句晚上不回来吃饭,阿姨吃过后可以先离开,就带着祁让出去了。
去的地方有点远,祁月白今天开了车。
祁让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心说他哥开车还真是充满了"祁月白特质"——沉静安稳,不会出现什么突然加速或者急刹车的情况,平稳得让他一度忘记自己实际在车上。
大约行驶了四五十分钟,祁月白把车停在了广场外的临时停车位上,带着祁让走进了一家装潢雅致的店里。
里面人挺多的,想来味道是真的不错,祁月白要了一间包间,靠外的一面墙是一整面玻璃,坐在里面的人一转头就能看到小池流水以及更外面一点的行人。
多观察一下动态的人与景对现在的祁让来说不是一件坏事,祁让很喜欢这样的设计,连点菜都没有参与,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
六月份,外面的人说不上很多,但也绝对不少,根据他们的姿态或者穿着就能看到一个故事。
祁让看得聚精会神,落在每个人身上的时间都差不多,直到一个背着画板的女孩走进他的视野,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夺走。
那是一个相当独特的女孩,一头黑色的长发,穿着紫色的破洞蕾丝袜与绿色的短裙,颜色绚烂又怪异,整个人如同一幅撞色强烈的油彩画,格格不入却又张扬美艳。
女孩对视线似乎格外敏锐,祁让只不过看了这一会儿,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突然侧过头,精准地看向祁让的方向。
她的脸猝不及防撞入祁让的视野——那是一张、比她的穿着更富冲击力的脸。
齐刘海下被剃光的眉毛若隐若现,她用紫色作为主色调,晕染了整个眼周,看起来颓废又诡谲,却和那一身张扬混乱到了极致的搭配完美融合在了一起。
每一个被绚烂的色彩所吸引的人,最后都会惊叹她的独特与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