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让养好腿之后,转眼又到了周四。
这几天不知道江水心出是于什么心理,没跟他发过一条消息,祁让本来是想把人删了的,可对方什么都没说,他也不至于突然就把人删了,这事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有了上一周的经验,祁让这回不仅提前来了,还特意选了一个靠走廊的位置,保证不会被任何人堵在里面不能走。
随着时间的流逝,教室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周围的位置也慢慢被填满,祁让正襟危坐,打起万分精神应对可能即将到来的江水心。
距离上课大概还有最后五分钟的样子,班上的同学基本已经到齐了,许久都不见有人再进来的时候,一道浓艳的身影终于姗姗来迟。
江水心和老师打了声招呼,意料之中得到了许可,便径直走到了祁让身边。
“让让,可以往里边窜一个位置吗?”
祁让今天坐的中排,往里窜了也不会靠墙,他不想引起老师的注意,便往里窜了一个位置,把走廊边的位置让给了江水心。
江水心顺势坐下,掀起一股极好闻的馥郁的花香味。
当然,在祁让闻来,再好的味道也比不过他哥身上淡淡的乌木沉香味。
“你看了吗?聊天记录。”江水心瞥了祁让一眼,问道。
“看了。”
“没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祁让摇了摇头,“比起所谓的真相,我更相信现在的感觉。”
“哪怕以前他是你最恨的人,你也无所谓吗?”
“不可能,我失忆了,但是我记得我对你们所有人的感情,我很依赖我的哥哥,他不可能是我最恨的人。”
“那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也许他曾经的确是你最依赖的人,但后来却成为了你最恨的人。你看到聊天记录了吧,你曾经那么渴望和他离婚?”
祁让现在是一提到离婚这个话题就心虚,更何况旁边坐着的还是他的疑似出轨对象!
他果断摇了摇头:“都是我的错,你别说了,老师上课呢,我要听课。”
江水心眼睛微眯:“那我只能下课后再跟你说了。”
祁让表面点头,实际上想的是,一下课他就跑,想说,那也得看他想不想听。
祁让那点小心思几乎可以说是明明白白写在了脸上,江水心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不过这些反应都在他的预料之中,索性心里也没有多么气恼。
他早就知道祁让是这样的人,和其他越单纯越容易被挑拨的蠢货不同,祁让的思维核心是“信任”,只要是他信任的人,除非对方亲自破灭在他眼前,否则他都会无条件选择信任。
这样的人,能作为他信任的人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同理,在其他想挑拨关系的人看来可能就有些糟心。
毫无疑问,也正是如此,祁月白才敢答应让让回学校继续读大四,因为他知道,让让会毫无保留相信他。
这曾是江水心最爱的让让的特质,所以他不觉得糟心,他期待着再一次破灭让让的信任。
上一次花了两年,也许这一次他会快很多,因为这一次,他足够了解他的敌人——祁月白了。
没人打扰,一节课的时间好像过的很快,祁让还意犹未尽,下课铃声已经打响了,老师一刻也不停留,拎着包第一个离开了教室。
祁让也不想过多停留,把书往包里一塞,站起来就想走。
江水心稳稳地坐在靠走廊的位置,明显没有要让开的意思,祁让只能看向另一边的走廊,大概有四五个人坐在另一边,但他们还在收拾东西,祁让再急,也只能乖乖等着。
过了一两分钟,左边的人终于开始一个接一个往外走,祁让也赶紧跟上,不想脚刚迈出去,手腕被人拽了一下,差点栽进江水心的怀里。
祁让一脸惊悚:“你拉我干什么?”
“上课不是说好了吗?下课继续把话说完?”
祁让:“……”可他只是随口敷衍的啊!
“你敷衍我玩儿?”
江水心化浓艳的妆,眼睛一眯还怪有压迫感,祁让也不知道他怎么就那么怂,下意识后背一紧,答道:“没有!”
“那好,出去说吧。”
“就在这儿说不成吗?”
“快点,要不然你亲爱的哥哥又要派人来了。”
这话倒是给祁让提了个醒,对啊,说不定待会儿李权就来了,他往这一站,江水心能奈他何呢?
这样想着,祁让就想一屁股坐下去,江水心一眼就能看出来祁让在想什么,拖着他直接往外走。
祁让从没想过,穿着高跟鞋小短裙、看起来没比他多二两肉的江水心力气竟然这么大,拽得他手腕生疼,根本耍不了赖,直接就被拽出了教室。
李权赶到的时候,教室里早没了祁让的身影,问剩下的几个同学,说是跟着人从后门走了。
他赶紧给祁让打了个电话,电话只响了几声就被挂断了,再打过去就已经显示关机。
李权脑门直接给惊出了一层细汗,不敢耽搁,打电话跟祁月白说了这件事。
电话另一端,祁月白的眼神微黯。
他不可能完全隔绝让让回到学校,只能尽量减少让让和江水心相处的时间,而让让又不同意司机跟进学校等着他,所以他才会叫李权去接人来公司,这样的理由也不会引起让让的反感。
但是,江水心还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把让让带走了。
祁月白问道:“你什么时候到的?”
“三点四十。”李权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对不起祁总,是我的失误。”
李权没敢解释因为上一次迟了一点,今天他还特意提前了二十分钟出发,没想到今天这么倒霉就遇到了一起车祸堵车。
谢情书早就教过他,不管原因他都应该提前考虑到,没做好就是没做好,祁总很厌恶别人喋喋不休的解释。
“回来吧,自己去找谢情书。”
“我知道了祁总。”
祁月白挂断电话,用私人手机拨通了祁让的电话,机械女音提醒他对面已关机,他发了两条信息过去:
让让,你去哪了?为什么关机了?
看到给我回个电话,我很担心你。
没有得到回复,随后,他又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帮我追踪一个车牌号……”
再说祁让这边,他倒不是不想回电话,而是不能。
他刚被江水心拽着走出教学楼,李权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他以为遇到什么救星了呢,赶紧就想接通电话,完全没想到过江水心竟然会堂而皇之抢走他的手机。
“你干什么?”
祁让想把手机抢回来,但江水心仗着有高跟鞋的加成,楞是把手机举到了祁让无法触及的高度,长按强制关机。
“他独占了你这么长一段时间,我想安安静静说会儿话不过分吧?”江水心说道。
“什么啊,他是我的哥哥,我们本来就一直在一起啊。”
“让让,我们才本来就一直在一起。”
“才不是,我心里只有我哥,你别诬陷我。”
江水心嗤笑一声,可不想再听到让让嘴里蹦出他有多爱祁月白之类的话,拽着祁让继续往前走。
祁让一边观察江水心手上的手机,一边尝试挣扎道:“这里说话不可以吗?又没人打扰我们。”
“不可以,这里人太多了。”
“那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啊?”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祁让不想待会儿知道,奈何力量不如人,也拉不下脸喊救命,只能认栽。
江水心把祁让拉到了办公楼下面的停车场,把祁让塞进副驾驶之后,他坐上驾驶位,发动了车子。
门锁着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祁让也没有那个跳车的胆子,只能从嘴上尝试着做最后的挣扎:“这里没有别人啊,你想说什么这里不是很合适吗?”
“让让,你还是先思考一下,从你醒来开始,祁月白真的始终如一,没有任何让你感到奇怪的地方吗?”
祁让想都没想,直接答道:“没有。”
江水心冷笑一声,不再说话。
祁让瘪了瘪嘴,不说不说,他还不想说话呢!
反正祁让也丝毫没有要去怀疑他哥的意思,脸朝着窗外认真记一记路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呢?
没有手机,祁让对时间的流逝也没什么概念,就觉得江水心这车真的开了很久,周围从高楼林立变成了树木丛生,再远一点甚至有山峦起伏,好像是开进了什么郊区。
这种地方,确实没什么人了,但同样也意味着,祁让要甩掉江水心开跑都不可能。
祁让甚至怀疑,他做得要是让江水心不满意了,这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深山老林,江水心都敢把他一拳砸死。
这个世界对他来说还是太危险了。
绕过很长一段盘山公路,江水心把车停在一片石子铺就的大平台上,随后便下车去后备箱取出一个巨大的黑色包裹,顺便把脚上的高跟鞋扔进去,换上了一双轻便的靴子。
至于为什么不是运动鞋,江水心是想换双好走路的鞋,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挑,能用运动鞋配蕾丝短裙。
祁让磨磨蹭蹭没下车,四处看了一眼,确定江水心是把他带到某座山上了,说不定还是什么旅游景点,因为周围停了不少车。
就在这时,江水心敲了敲车窗:“下来吧。”
“这是哪儿啊?你带我来干什么?”
“说话啊,你不是不想在课上说吗?”
祁让:“……”神经病啊!早知道他还不如就在课上说了!
“下来吧,去吃点东西,不吃饱你怎么回去?”
说得也有理。
祁让摸了摸瘪瘪的肚子,决定还是不要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推开车门走了下来。
江水心扛着那个黑色的大口袋,顺着上山的小路往上走,祁让也只能跟了上去。
走了半天,而且全都是上坡路,祁让有点受不住了,哭丧着脸抱怨:“不是说吃饭吗?这越走越偏僻了,哪有吃饭的地儿啊?”
江水心看了一眼手表,“快了,还有半个小时就到了。”
“早知道这么远,我宁愿不吃!”
“那你现在要回去吗?”
祁让望了一眼回去的下坡路,一眼根本都望不到头,怨气被激了出来,说什么都要吃到这顿饭才行,恶狠狠道:“都走了这么久了!我才不回去!”
这一走又是整整半个小时,祁让被那一口怨气吊着爬到了山顶,一登顶,看到地上的几个帐篷和摆弄望远镜的人,祁让人傻了:
“你不是说来吃饭吗?”
江水心把黑色的袋子放在地上,打开夹层,取出好几样速食摆在地上:“江家小店今日开张,有火锅、拉面、饭菜,您要哪样?”
祁让愣了几秒,后知后觉意识到他是被江水心骗了,啪一下,心态直接崩成了爆米花。
他眼眶一红差点没哭出来,声音颤抖地骂道:“你神经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