仉淮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他头脑发懵的睁开眼,还来不及去回想昨晚到底做了个什么梦,手已经下意识的伸了出去,将放在床头的手机摸了过来。
看见上头显示的时间时,他先是瞪大眼睛猛地翻身坐起,接着又松了一口气脱力的躺了回去,惊魂未定的意识到今天是休息日,不用上班。
虽然有离瑜在,他就算翘班大概也不会被问责,但他自认已经是个合格的社畜了,怎么能因为跟上司有点“关系”就做出这种事情呢。
因为是休息日,他想睡到自然醒,所以并没有设置闹铃,吵醒他的是来电的铃声。
手里还在响,出现在屏幕上头的却是个陌生号码,他看了一会儿,见是本地的手机号码,觉得应该不是诈骗电话,刚要接起,通话却因为长时间没有接通而自动挂断了。
他还犹豫着要不要回拨,那个电话再一次打进来,这回他接了起来。
“喂,你好?”
“仉淮?”
那头传来一道略显耳熟的女声。
“我是,请问你是哪位?”
仉淮没听出电话那头是谁。
那人说:“我是李莹。”
仉淮顿了一下,还是没想起来这是谁,却在下一刻听见对方说:“顾英鹏死了。”
“……”
仉淮沉默片刻,这个名字一出来,总算是想起“李莹”的身份了。
那个顾英鹏的女朋友。
虽然是见过一面,但他现在几乎记不清对方长什么样子了,只记得这貌似是个很有钱的富婆,上次还严重误会了他跟顾英鹏之间的关系,要给他个下马威。
说是无情也好什么都好,李莹这会儿给他打电话,说顾英鹏死了,他的第一反应是,顾英鹏死了为什么要特地打个电话来告诉他?
他跟顾英鹏交情不深,尤其是在对方单方面的对他死缠烂打,又拖欠他工资那么长时间的情况下,他对顾英鹏更是没有多少好感。
虽然不至于冷漠到说这人死了关他什么事,但李莹这样做,只会让他认为是对方依旧觉得他跟顾英鹏有不正当交往关系。
“什么时候?他是怎么死的?”
仉淮问道。
“他死在家里,”李莹道,“我长时间联系不上他,去他家里找他的时候,就发现他已经死了。”
“心血管病变,医生说是马凡综合征。”
说实话,仉淮并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病,只是听着李莹的声音觉得有点奇怪,她要是喜欢顾英鹏喜欢到要亲自铲除他这个“情敌”的话,怎么现在顾英鹏死了,她的声音听起来这么冷静?
冷静确实是好事,可是现在这不太合理。
“马凡综合征是一种遗传病,”李莹像是知道仉淮对这病并不清楚,解释道,“主要危害就是心血管病变,没有医治方法,是绝症。”
“临床表现除了心血管系统之外,在骨骼肌肉系统上的表现也是很明显的,患者四肢细长,总而言之就是外观上很容易就能看出来。”
仉淮听到这里,还是没听明白李莹的意思,他没有说话,只是听着李莹继续讲。
“你跟他共事过,自然知道他是个正常人,包括我在内,所有认识他的人都是这么认为的,他从来没有这些症状,可是他的尸体……”
她沉默了一下,接着说:“他的尸体完全变了。”
蜘蛛一样的手指,指关节突出,四肢像是橡皮泥一样被硬生生的拉长一大截,肌肉萎缩,皮肤松弛又布满皱纹,那副畸形的样子十分可怕,像是完全变了一人。
马凡综合征是遗传病,没道理一个人原本健健康康的,突然就患上了这个病,然后在极短的时间内因病而死。
“他在之前甚至去做过体检,体检报告结果显示他没有任何问题,而他在体检之后打了电话给你。”
仉淮:“……你不会想说,他死前最后一个电话就是打给我的吧?”
“很遗憾,事实就是这样。”李莹道,“所以我想问你是不是知道一些什么。”
仉淮翻了翻通讯记录,顾英鹏给他打的那个电话,已经是大半个月前的事情了,说是最后一个电话,那怎么可能呢,难不成顾英鹏大半个月都不打电话吗?
李莹既然能够查到顾英鹏的通话记录,那肯定也是知道这个日期的,对此她表示她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是来审问你的,”她说道,“我只是希望,如果你知道什么的话,请告诉我。”
这话听起来又是一副对顾英鹏情根深种的样子了,可她的语气还是让人感觉到强烈的违和感。
仉淮同样是说不知道,之后不管李莹再说些什么,他直接就挂了电话。
之后他上网查了查“马凡综合征”,显示出来的东西确实跟李莹说的一样。
他想起了顾英鹏给他打电话时说起的,那个被他召唤而来,实现了他的愿望的那个恶魔。
他记得顾英鹏说,愿望实现的代价,则是会随机染上一种疾病。
看起来是破案了,不过他是不会告诉李莹的,这对他没有好处,还可能会被人认为是精神有病。
不过仉淮还是没想明白,为什么顾英鹏死前最后一个电话会是大半个月前打给他的那个,他总觉得这里头有蹊跷。
李莹没有说顾英鹏死亡的具体时间,但从她的说法判断,长时间失联所以去家里找人,那应该是两三天?
不管怎么说,既然顾英鹏已经被认定是病死的,那就跟他没有关系了。
对于顾英鹏的这种下场,他没感到半点唏嘘,只觉得自作孽不可活。
但凡有点常识的正常人都知道跟恶魔交易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就顾英鹏自己心存侥幸心理,认为自己会没有事情,实际上受到的恩惠已经在暗中标好了代价。
不然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难不成那恶魔到人间弘扬真善美来了,什么都不用付出的话这就是在做慈善。
仉淮不知道那恶魔是谁,也不清楚对方到底是想要做什么,或许只是纯粹的恶趣味。
他挂断电话后放下手机,现在时间还很早,既然不用去上班,他就想着睡个回笼觉,结果眼睛一闭,昨天晚上那个旖旎的梦境一下子就又在脑海里浮现,无比清晰。
这让他猛地翻身坐起,瞳孔震颤着,顿时感觉一股热气“轰”地升起,一路从头传遍全身,耻得他脚趾都蜷了起来,不用看都知道自己的脸肯定也是红透了,整个人恨不得在床上疯狂打滚,好让自己冷静下来。
简直是羞愤交加,剧烈的心情起伏之下泪意上涌,看起来就跟羞哭了一样。
仉淮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一般人就算做了梦,通常只会在醒来的短时间内记得少许,随后梦境的内容便会随着头脑的清醒被迅速遗忘掉,可他这会儿回想起来,竟是把那些难以启齿的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退一万步来说,昨天晚上睡觉前看着殷九昭鬼迷心窍,所以会做这种梦也就罢了,为什么会梦见狄绛文,而且狄绛文还是男主角??
不仅如此,还有梦里那奇怪的设定是怎么回事,难道这是他自己都没能发觉的新xp系统吗??
本身就是晨起,他越想越燥,却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仿佛浑身血液一半往上流,一半往下流。
只因这个梦真的是太真实了,他仿佛还能感受到残余下来的触感,在梦中面对那个不对劲的狄绛文时,他虽然是不愉,但最后还是纵容下来,然后这种不愉也被硬生生的转变。
这短暂的时间里发生的事情,堪称魔幻。
上班的时候被暗示,还不知道工作日该怎么去处理,回家又好像是自己暗示了自己,最后连做梦都不安生。
仉淮再次想到之前,对于离瑜跟那位真“魔王”之间关系的猜想,如果是真的……如果是真的……
没什么怎么办,真的就真的。
他抓紧了被子,居然诡异的以惊人的速度接受了。
什么忠贞不屈毋宁死,那都没有用。
他本身就不看重这个,不会因为这点事情就要死要活,为了达成他前不久产生的那个野心,这不算什么。
尽管还是不知道为什么狄绛文会出现在自己的梦里,可他不纠结了,梦本来就毫无道理可言。
想得很好,心里平复下来不少,结果下一刻,仉淮好不容易做好的心理建设碎了一地。
因为他的注意力从脑海里那个梦上转移后,才略微一动,便发现了不对的地方,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他的屁股底下是湿的。
那股湿凉的感觉,恐怕连床铺都不能幸免的遭了殃。
仉淮表情空白,脑子也空白了。
他僵硬的将被子掀开,空气中弥漫出的是另外一股味道,并非尿床。
不用猜,肯定是因为晚上的那个梦,梦遗倒是很正常,不正常的是这个规模,跟他妈漏了似的。
他这会儿真不知道该发表什么感想好,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是有点想逃避现实。
这一点都不科学,人为什么能流这么多水,搞得他像是很饥渴一样。
仉淮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他坐在一滩湿凉上沉默片刻,努力把自己的心理再建设起来,深吸一口气,下床开始处理。
他不知道殷九昭几点起床,反正每次他起来的时候,对方都已经把一切准备好了,本来昨晚摸角就好像摸得奇奇怪怪的,现在他抱着床单跟裤子要拿出去洗,明眼人都知道是发生了什么,那更尴尬。
不行,他必须要稳住,不能表现出来,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他也想象不出殷九昭觉得尴尬的样子,甚至对方还有可能主动要求帮他洗……
好在屋内静悄悄一片,仉淮并没有看见殷九昭。
他看了殷九昭的房间一眼,莫名就感觉对方不在屋子里,而是出去了。
不过他没想那么多,独自一人正好方便他销毁“罪证”,他不好意思把直接把手上的床单衣物扔进洗衣机,于是只能拿着个盆自己手洗。
他累得够呛,结束以后铺了床,看时间还早,就打算去睡个回笼觉,这回倒是没有梦见乱七八糟的东西,睡醒后浑身都充满了活力。
仉淮这个休息日没有提前计划,准备在家里懒散的荒废一天,他刚要起身去洗漱,却感觉手上有些不对。
才轻轻一动,便响起了金属相碰的清脆声响,听着有点像是锁链。
他心中已经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低头一望,只见左手手腕上缠着一条银色的锁链。
一圈又一圈的缠在手腕上,让他看了心里一惊。
这锁链,不就跟他梦里的一模一样吗??
仉淮抬手晃了晃,没感觉到有重量,用另外一只手去摸时,却又能摸到冰冷的触感,是有实感的,就很奇怪。
那锁链的另外一头很长,从他的手上垂到窗边,蛇一样沿着地面一路出了房门。
梦境变成现实,要说不慌是不可能的,他甚至不敢有太大的动作,生怕扯到锁链的话,那链接着的另外一头会有所感应。
在梦境里,这锁链链接着项圈,而项圈戴在那个跟狄绛文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脖子上。
仉淮想去把这链子解开,研究半天楞是没发现链头在哪里,他弄来弄去都没个进展,只能是放弃。
本来是想问问殷九昭有没有办法,出房门一看,屋里还是跟他刚才起来时一样,只有他一个人,看来殷九昭是真的不在,不知道是去哪了。
他看见锁链一路延伸到屋外,发现这东西还能穿墙,总之不是他理解的那种正常锁链,这肯定有问题。
仉淮没有再尝试靠常规方法把锁链解开,他看了自己的手腕半响,做了个决定。
他要沿着这锁链的方向走,去找狄绛文,看锁链是否真的跟他梦见的一样,链接在了狄绛文的身上。
这个想法非常荒谬,他想去看狄绛文的脖子上有没有项圈。
仉淮不管那么多了,他觉得就去看一眼,有就有,没有就没有,看一眼又怎么了。
他当即站起身,顺着锁链往楼下走,跟他预想的一样,其他人都对其视而不见,他们看不见这锁链。
宠物医院今天依旧人满为患,只是不知道其中有多少顾客是借着为宠物检查的名义,希望能与那位外貌出众的医生说上两句话。
锁链当真是往街口去的,并且一路探进了医院里。
仉淮见那走向,心里不好的预感已经升到了顶峰,站得远远的往里望,看见狄绛文站在前厅,身边围了好几个人,似乎是在说着什么,他看不真切,似乎看见男人的脖子上真的有一圈黑色。
他怕事情真跟自己想的一样,又是看错了自己吓自己,又不能大费周章的找借口把狄绛文叫出来,只能眯着眼睛努力去辨认。
如果……如果他把锁链往自己身上拉呢?
若是狄绛文脖子上真有项圈,那他也应该跟梦里一样,会被拽得踉跄起来吧?
人家还在上班,周围这么多人,可真是不好。
仉淮这么想着,却把锁链握紧了。
他轻一点,就轻轻的拉一下,假如狄绛文能感受到,那肯定有反应的。
然后……然后把他拉过来,拉到自己面前。
仉淮现在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太对,而他自己察觉不到。
他的手才轻微的动了一下,下一刻身后突然传来陌生的男声,一下子让他像是猛地清醒了过来。
“……魔王大人?”
仉淮转过头去,见说话的是个陌生男人。
男人穿着破洞裤,染黄毛打耳钉,看着是个紧跟潮流的年轻人。
可他刚才的称呼,让仉淮没法把他当成普通人看待。
那男人见仉淮转过来,在看见仉淮模样的瞬间瞪大了眼睛,一副无比惊喜的模样。
“真的是、真的是魔王大人,您怎么会在这里??”
“不,您这段时间都去哪了?我们哪里都找不到您,您怎么能在这种地方,您……”
“您身上是什么味道,好香,怎么能这么香。”
他像是要被他口中的那股“香味”折磨得几近发狂。
“您饿了,是饿了对吗?我知道的,您一定是饿了,我能喂饱您,您可以把我吃了,请您把我吃了吧……魔王大人,魔王大人!!”
他几乎有些语无伦次的说着,一边说一边往仉淮的方向靠近,越说眼睛越红,到最后模样变得极为可怖,仿佛只是勉强维持着个人样,声音嘶哑。
医院内的医生动作一顿,停下了教导顾客如何照料犬只的嘱咐,望向了大门外面。
随后他把手上的病历一合,直接交给了身边的助手。
“抱歉,稍微失陪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入V啦!!十分感谢各位的支持!!
评论真的不能涩涩,各种过激内容达咩!!不然我看到了只能删掉了。
有时候判定真的很微妙,擦边也是禁止的QAQ
以后就,意识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