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狩迟疑一下，还是决定将自己恢复记忆的事情告诉他，包括自己的过去。
中原中也脸上的怒色消失了，前一秒还翻腾着即将掀起滔天巨浪的大海，倏然平静下来，只是天色依旧阴沉，而海面之下各种情绪碰撞得更加激烈。
他想起来那次自己回家后，状态有点不对的羽狩……如果他当时能更早发现。
不，那涉及到了羽狩不愿想起的记忆。
“你不想记住的话，那就忘掉吧。”中原中也抱住他，“我已经帮你记住了。”
羽狩怔住，脑袋蹭了蹭他的脖子，好一会儿才低语：“好奇怪……”
他茫然地说：“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的过去被中也知道，就好像我不是一个人了。”
他孤身一人时的抱怨、憎恨、无数诉说的情绪被另一个人知晓，仿佛身为游魂的自己终于能被人看到、听到。
心底洋溢着未名的喜悦，记忆中的阴寒也消散一些。
他冒出了前所未有的倾诉欲，他突然还有好多事情想告诉中也！
第一次看到天空时的的心情、第一次见到鲜花的想法、第一次学着母亲为妹妹唱安眠曲的时候……
若是只有自己一个人，这些都是令他愈发孤寂的回忆。
可一旦有人倾听，世界突然变得没有那么广阔、阴暗了，属于中也的温暖侵入了回忆。
“你本来就不是一个人。”
中原中也收紧怀抱，将他的体温传递过来。
羽狩目光柔和地笑起来：“我果然最喜欢中也了！”
他想起了费佳的剧本。
男主角最后将爱人永远地留在自己身边，真好啊。
他将放在客厅的剧本给中也看，时间又好像回到几个月之前，对人类并不了解的他和中也讨论着剧本中的方方面面。
中原中也看着剧本内容，脸色越看越黑。
魔人竟然用这种办法算计羽狩！怪不得会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传闻！
“我没有不相信你！”看到男主被众叛亲离的那一段，中原中也想起之前的事情，连忙说道。
“我知道的，太宰先生提前和我说了，中也会因为隔离审查短时间内没办法与我相见。而且中也让望月先生带话给我了。”
羽狩失落道，“我只是以为在你回国那天，至少能先见上一面。”
中原中也对太宰治的愤怒，很快就被后一句话带来愧疚盖过去。
“我也想见你。”他小声嘟囔道。
五感敏锐的羽狩听了个清清楚楚，他大声回道：“我每天、每时每刻都想见中也！”
中原中也的耳根一下子通红，捂住他的嘴：“说那么大声做什么。”
露出来的眼睛专注地看着中原中也，眨了眨，里面满是欢喜。
嬉闹过后，中原中也继续看剧本。
羽狩在一旁期待地问：“中也愿意和剧本里的爱人一样，永远留在我身边吗？”
中原中也顿住，睫毛颤了颤。
他郑重其事地开口：“你知道永远在一起的只能是爱人吧？”
羽狩点头：“中也就是呀。”
他扣住中原中也的手，十指相扣，轻语道：“中也忘了吗？你是我的男朋友。”
中原中也哑声。
这段学习关系，不是在自己出差的时候就自动断开了吗？
见到他的诧异，羽狩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那是异地恋，不分手的话恋爱关系是不会中止的，中也连这个都不知道吗？”他得意道。
“还是说……”他的目光紧紧盯着中原中也，显出几分紧张，“中也要和我分手吗？”
中原中也用一个吻回应，不出意外地看到了羽狩高兴的模样。
他是不是可以理解为，羽狩其实有和自己一样的心情呢？
他用额头抵着羽狩的额头，一双湛蓝的眼睛无比认真。
明明想过不能在这样普通的场合下说出口，可此时他顾不得那么多。
跃动的心脏在催促他回应眼前真挚的感情。
“我喜欢你，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那么，约定好了！”
羽狩记下他的答复，绝对、绝对不会允许中也毁约。
他不在乎长寿种和短寿种的差别，如果中也愿意，可以在度过人类的一生后也成为血族，他愿意把自己的血液全都给他。
如果中也不愿意……
羽狩想要活下去。
但前提是他能感受到温暖，感受到乐趣，若是以和游魂差不多的状态存活，那只不是另一种形式的折磨与痛苦。
他恍然明白了，为什么在并非必死的局面下，他的父母依旧选择共同赴死，为什么族群里那些有着成千上万年寿命的纯血种，大多都自愿陷入无尽的沉眠之中。
要是中也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羽狩不愿意去想象那样的情形，也不知道自己未来会做出怎样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