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李赤皇被许朝歌的审判正面命中,直接重伤濒死的事吗?”刘扶南反问。
“有这种事情?当时他明明看上去好好的……他为什么没有和我说?除了夸父以外,我的言灵也可以对抗审判的死亡之力啊。”陈陌陌气呼呼地揪着沙发套说。
“因为李赤皇觉得没必要,你的言灵代价不小。他自己有古龙血清和锁定剂。短暂提升血统可以依靠肉体的力量强行愈合伤口。”
“但是这样做他会陷入失控暴走。”陈陌陌语气中透着股微恼,应该还在气愤李赤皇的擅自行动,她又重重强调了一遍,“无可避免。”
“所以昨天晚上大阪的极乐馆就在李赤皇的暴走当中毁于一旦了。”刘扶南肯定了陈陌陌的说法,他顺着对方的话继续说,“你还记得我们刚到极乐馆那天许白帝杀死了王将的多少具影武者吗?”
“可能有十几具或者更多?我记得猛鬼众的人和影武者加起来叠成了一座小山包。但每当一具影武者死亡之后,马上从没开灯的甬道里又很快会走出新的一具,依旧戴着那张面具,看上去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来来回回持续了很多次。”
陈陌陌努力回忆着当时的场景,掰着指头试图数清楚王将在自己面前到底起了多少次,但最后只能徒劳无功地放弃,冲着刘扶南悻悻吐了吐舌头。
“那你想过这些影武者要藏在什么地方才能够像那样不间断地出现,达到看上去像是死而复生的效果?”刘扶南向陈陌陌引导着提问。
“在极乐馆……地下室?”
陈陌陌脑海中下意识地就浮现出关于极乐馆地下室的种种传说。
不论是走投无路的凶徒,还是只为一睹传说的富商,又或者只是在那一晚单纯赢钱赢到足以让樱井小暮垂青的幸运儿……
每到夜晚都有太多的赌徒奋不顾身地投入到这朵燃烧的彼岸红莲当中,他们带着数以千万记的日元推开那扇镌刻着恶鬼的大门。
大门背后有的人能够得偿所愿享受到了世间极乐,但更多的赌徒都只是成为了一根助燃的柴薪,唯一的作用是让欲望的火焰再度窜高。
即便是躲在门阀几人背后,向来不谙世事的陈陌陌都对此有所耳闻。…
“除了那些凝垢着洗刷不掉血痕的地下室,极乐馆中还有哪里能够藏下王将的影武者呢?”刘扶南说,“只要掀了桌子,那么桌子底下的龌龊事自然会暴露。李赤皇暴走毁灭了极乐馆,那么地下室里王将的影武者就藏不住了。”
“我们正面近距离接触过影武者,许白帝反馈说那些鬼东西的骨头捏起来还是挺硬的,如果只是混血种的话那么血统怕是不低。”刘扶南手指轻轻叩击在茶几上,勾了勾唇发出一声冷笑,“但王将能上哪里去找到一群高矮胖瘦、外貌形态几乎一模一样的混血种来混淆视听?所以只可能是王将使用技术手段将那些影武者进行了血统催化。”
“王将太急了。”刘扶南又说,“如果不是他的影武者统统进行了死侍化的人体实验,我们也无法洞见到他真正的野心。他一直致力于让混血种跨越临界血线,但他又不是龙王,根本就没有权柄让死侍俯首称臣。所以他想干什么?”
“补全基因。”陈陌陌下意识说。
“是啊,龙族基因补充这方面对世家门阀来说太熟悉了,每位族人几乎本能地就会联想到。而他补全白王基因只是为了向神明登天送上虔诚的牺牲吗?怎么可能。”
说到这,刘扶南嗤笑了一声:“所以他的最终目的只可能是取而代之。连许白帝得到圣骸最多也不过是吞噬消化,卡塞尔学院和蛇歧八家更不用说了。某种程度上看来,他比我们其他的所有人都更加疯狂得多。”
“既然他会对无辜的陌生人进行这种手术,那么对至关重要的风间琉璃进行手术也顺理成章了。只需要把这种可能性摆在源稚生面前,他自然会继续深入调查努力试图帮助源稚女脱罪。”
“等等,我还有个问题。”陈陌陌听完了刘扶南的解释,伸手挥了挥提问,“怎么能够确定源稚生一定能看到呢?昨晚李赤皇他注射古龙血清之后暴走,但远在东京的源稚生可能并不在场。你如何算准他会在当晚远赴大阪?”
“在许白帝和猛鬼众联手的当街劫杀中,他的家臣乌鸦死在了许朝歌随手释放的审判底下。日本奉行武士道思想,在黑道中尤甚。臣子以性命为君主尽忠,君辱臣死是一方面;反过来这意味着君主也要对臣子贡献的性命负起责任来。所以不管是对他自己还是对其他的家臣,源稚生都会找上极乐馆。”
“那为什么一定是当晚呢?你说李赤皇重伤濒死,那他大概撑不了多久,注射古龙血清只在一两天的时间当中,而相反源稚生可以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来鞭策自己。”陈陌陌不依不挠地追问。
“蛇歧八家等得了,卡塞尔学院两人等不了。”刘扶南说,“同伴血统失控痛下杀手,你是蛇歧八家的话会怎么对待原本的贵客?”…
“总不可能下手把恺撒和楚子航也杀了吧,毕竟又没撕破脸皮,秘党和卡塞尔学院的面子不能不给。那顶多是软禁喽。暂时押后等找到许朝歌再一起处理,那时候商讨是关押还是遣返也不迟。”陈陌陌给出了一个不偏不倚的折中回答。
“蛇歧八家也是这样想的……不过恺撒和楚子航可不是会轻易接受软禁的角色。哪怕曾经轻视过他们,但在许朝歌惨痛教训下,源稚生如果不想再横生枝节的话,他最好转移矛盾。”
“所以他才君子报仇不隔夜,当晚就去踹了猛鬼众大门。”陈陌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真有你的啊。”
“走了,momo,马上剧场里要敲闭门更声了。”刘扶南长叹一口气,“在门阀当中生活,就是这样,也只能这样。”
刘扶南起身没有再说什么,双手背在身后,长袖委地。
他在昏沉光影中放声高歌:“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凭阴阳如反掌保定乾坤。先帝爷下南阳御驾三请,算就了汉家业鼎足三分。”
陈陌陌静静看着刘扶南的背景,一双黄金瞳无声地点燃。
她轻轻抬手,一线酒液从盆栽中缓缓倒流而出,流入了桌上没人用过的第六只香槟杯中。
酒液晶莹剔透,陈陌陌握住酒杯,神情淡漠地仰头一饮而尽。
当她放下酒杯时,脸部肌肉又忽的松弛下来。陈陌陌拍了拍自己两侧脸颊,露出一个熟练又明媚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