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积越厚,没过了靴面。芳绪园门前挂的灯笼在寒风中摇晃,微黄的光晕在青砖地上飘来荡去,如被阵法困住的幽魂,拼尽全力也无法从樊笼里挣脱。
灯灭了,夜深了。
柴峻转身,到底没有进去。他还没想好进去后要怎么说,且他才同另一个女人欢好过,没从头到脚洗干净,他是不会碰她的,牵手都不行。他怕脏了她。
明日吧,明日雪会停吧?
柴峻进了书房,提笔写了幅短笺,让亲卫连夜送出。如今战火连天,朝廷早就切断了中土同西北的商贸往来,封锁了岐州至灵州所有的关隘,骨灰怎可能通过商路送进来?若走了军路,他便能顺藤摸瓜一查到底。
翌日一早,亲卫冒着风雪赶回来,把查到的消息禀报给柴峻。果然不出他所料,骨灰是走水路从河池郡经了水师的手后又几经辗转才送到瓜州的。那送骨灰的药材商受不住酷刑,都交代了,委托他办这件事的人是东都金吾卫郎将奉强。
河池郡?奉强?
“奉强乃岭南五府经略使奉朔次子,奉朔的龙骧军曾镇守河池郡。”亲卫提醒道。
柴峻豁然明了,心中的猜想得到印证,脸色霎时阴沉了下来。真是千防万防,还是让他们给钻了空子!时隔这么久,天南地北的,还惦记着呢!
下人们在道上忙着铲雪,看见柴峻过来了,纷纷退避到两旁。芳绪园里,雪积了半尺厚,窗前梅树下,主仆四个正忙着堆雪人,全然没注意到柴峻的到来。
又是近一月没见,战事频发,他们聚少离多,答应过要带她去官滩沟牧场骑马打猎的,一拖再拖,如今看来今年怕是难以成行。明年吧,明年开春了一定带她去。离家在外,夜深人静时,躺在行军榻上,他常想她,心里带着愧疚隐隐担忧。他恨这没完没了的战事,恨离别之痛,恨相思之苦,暗暗发誓待平定了天下,会好好的宠她爱她,让她每日都过得舒心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