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从鹿三衣衫里翻出的东西,是一张质地薄软的桑皮纸。这张桑皮纸藏匿在他腰间的肉身上,纸张足有手掌般大小。
燕归晚仔仔细细地观察,又放在鼻子下嗅了嗅,已感知出其中端倪。这桑皮纸上残留着一种奇怪的药香味,难道给宇家女婢扈从们下mí • yào的人,不是坤凌而是鹿三?
鹿三大喊挣扎着,让杨厦随便扯点东西塞进了口中。随后再将他捆绑起来,吊在屋中的房梁上。
燕归晚将桑皮纸递到杨厦和金鹏手中,“鹿三在与我说话时目不斜视,看似坦坦荡荡,但手臂却总有意无意的在腰间徘徊,我便猜想他的腰带之下,或许藏着什么重要的物件。”
杨厦不通药理,将桑皮纸送到金鹏手中。金鹏和周未一样略知一点医术,稍稍闻了闻,便猜到其中玄机。
“燕娘子的意思是?”金鹏等待她说出判断。
燕归晚肯定道:“我想这就是宇家下人们被下mí • yào的来源,之前被老陆的常理推断带偏了路,认定你们朱雀台的人不敢参与此事。”
“却没想到鹿三和坤凌之间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金自责道,“终是我平日里看管的不够细致。”
“从最初以为的男子单独作案,到后来反之认定是女子作案,现在可以确定是坤凌和鹿三合谋而为了。”燕归晚直视鹿三,“这张桑皮纸上有残余的药味,交给官家去验证,你罪责难逃了。”
杨厦冷哼一声,“到底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以为最没有可能的人,却偏偏就是凶手。”
金鹏将鹿三口中的东西取出来,“你莫喊,我们好好聊聊,否则有你好受。”
鹿三放弃嘶喊变得一声不吭,与刚才那嬉皮笑脸的模样判若两人。
“朱雀台封锁的速度太快,你还没来记得处理这张桑皮纸吧?”燕归晚发问。
鹿三缄默着,不肯回答燕归晚的话。杨厦冲着他的肚子就打出一拳,鹿三疼得直蹬腿,却仍然不肯开口。
燕归晚点点头,“我明白了,你很爱坤凌,你在包庇她。是她让你这么做的……你是打算替她顶罪?她shā • rén的证据我已经找到了,不用你交代我也可将她绳之以法。”
鹿三轻蔑地抬起头,“你少诈我,你没有证据!”
“单凭你给宇家下人下mí • yào这一项罪证,就足够治你得罪,为了坤凌值得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鹿三嘴硬道,“是,mí • yào是我下的,但是是徐墨卿让我这么做的,他事后给了我银子,哈哈~~~”
“你信口开河,银子在哪里?”燕归晚上前揪住他的衣襟,质问道。
鹿三放肆大笑,“我为什么要拿给你们?那些银子可是我保命的根本,等你们把我交给衙门,我自会告知给官家真相。要死,大家就一起去死!”
“好,我等着!”燕归晚松开手,“你可能不知我们的银票是在屠苏城里兑换的,这件事留夏侯最清楚不过。徐墨卿身上除了银票就有一点散碎银子。对了,那点碎银子前几日都给你打赏用了。但凡你能拿出的真金白银,绝对不会是我们的。”
鹿三的情绪开始失控,“我不信,你们是在诈我,我不让你们得逞的!”
“坤凌杀完宇飞扬之后,也是你将她从偏门带出去的吧?”
“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爱慕坤凌,她难道承诺你了什么?你甘心为她背黑锅?你可知坤凌爱慕的是谁?”
“你不要再蛊惑我!”
“坤凌喜欢的人是周未,她想和她的师傅在一起,你算什么?你只是被他利用的工具!”
“你滚开,你快滚!”
见鹿三放声咆哮,金鹏立刻将他的嘴再度堵起来。
“有了这些证据,就不怕他治不了他的罪!”金鹏松了口气。
燕归晚却没有他这么乐观,“他是没有办法嫁祸给徐墨卿,但是她有可能替坤凌承担所有的罪名。若他承认……”她压低了声音,“是他玷污了宇飞扬,宇大川会怎么做呢?”
杨厦狠狠刮了刮浓眉,“宇大川不会承认他的女儿被人玷污,他会在暗中弄死鹿三,而徐墨卿还得做那只替罪羊。”
燕归晚向金鹏抱拳,郑重道:“金老板,鹿三就交给你了。既然又转回死结里,那么就等谢先生回来。”
金鹏追问道:“燕娘子可是猜到谢先生去往何处搬救兵?”
其实谢青玄去往何处,三人内心都有判断。这西洲国里能扭转乾坤的只有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可谢青玄何德何能,能请动那位仙人?金鹏是不大相信的,杨厦也觉得不太可能,唯独燕归晚对这位才见一面的父亲,报以最大的希冀。
“那个地方或许不大好进出,但我相信谢先生能做到。”
说罢,燕归晚和杨厦已离开此处,金鹏则认真地看守起鹿三。他围着鹿三的身子打转,唉声叹气道:“傻小子,你会后悔的,你爱的那个人,不值得你这样付出。”
金鹏说的这些话,没有指望鹿三能听见去。他只是在感叹,这人世间教人捉摸不透的情感!
时辰已过后晌,杨厦随燕归晚站在四层楼的廊下。向下望去就是关押徐墨卿的房间,还有宇大川歇息的那间房。而宇飞扬的房门前,聚集着宇家众多扈从。燕归晚也只能这么不远不近地观望着,若宇大川真的叫人来搬运尸体,她一个人拦得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