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颂风这个人,在江安遇的记忆里太久远了,久到他几乎要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
脚下的步伐一软,他险些跌倒在地。
“看点路行不行?”
面前人一张脸精致的过分,短到发梢的寸头让他看起来多了些干练,细看之下和裴应声还有几分相似,只是比起裴应声,他长得凶了些。
戚放从兜里摸了半天,才堪堪摸出一些小孩吃的玩意儿,丢到他手里,“拿着。”
江安遇‘哦’一声,看清了手里的奶糖,剥开一颗塞进嘴里,奶香味在嘴里慢慢溢开的瞬间,他才不至于多难过。
这人他认得,叫戚放,是裴应声的小侄子,比他大三岁,两个人差不离都是裴应声散养大的,性格却是天差地别。
戚放不靠裴应声,也在娱乐圈里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在江安遇看来,他算是很厉害的。好在戚放虽然混账,对他却还是不错的。
“走,”戚放插着兜,踢踏着步子走在他身后,模样看起来浪的很,“小舅让我带你出去。”
“那我们也知道哈,裴老师和薛先生呢,也是非常棒的至交好友...”
临走时,戚放忽然又听到了一个不大清晰却又万分熟悉的名字。
他顿步,回头,仔细听着‘薛颂风’那三字又一遍的从主持人的嘴里念出来,轻轻‘嘶’了声,舔了舔嘴角,轻佻的眸子里满是玩味儿。
有的玩了。
这一回头,眼前的小哑巴连个人影也没了,只有手机上空荡荡的一条短信。
小哑巴:秦阿姨祭日,我还有事,先走。
“得。”
黑色幕布后,戚放倚着墙,从兜里摸出一根烟,点上,“跑挺快。”
等到裴应声结束活动,一上车,就只看见戚放这么个混账玩意儿翘着二郎腿,在车上玩打火机,顿时沉了脸。
肖凌跟在身后的肖凌使劲冲戚放使着眼色,要他给裴应声一个解释。
“他是哑巴又不是残废,腿长在他身上,我能绑了他?”他一摊手,直接把手机丢给肖凌,一双多情眼冲他意味不明地眨眨,“我下手没轻没重的,小舅可比我宝贝他。”
肖凌看着戚放手机上江安遇的留言,又抬头看了看裴应声阴沉的脸色,忍不住抹了一把冷汗。大多数人也只知道江安遇是被裴应声收养的幸运儿,却鲜少有人知道裴应声这混账没忍住把人给办了。
肖凌实在是不知道,这戚放跟个人精似的,又是从哪看出来的。
“爷,小放爷,你可别闹了,那他人呢?”肖凌每次面对这个混世大魔王,都觉得脑壳疼。他得赶紧趁着裴应声没发火,把那跑了的小祖宗找回来。
戚放没理他,只是往裴应声跟前凑了凑,“小舅,你想捧他啊?”
“要我说,他太蠢,不适合这圈子。”
戚放这人精,江安遇上台那一会儿,他就看出来了。不过人算不如天算,今天江安遇的表现,确实不出彩。
倒打一耙才是。
裴应声淡淡瞥他一眼,“滚。”
“得嘞,用完就丢!”临下车时,戚放颇有礼貌地拍了拍宾利车后座上被他踩出来的脚印,不乏看热闹的好心情,“小舅,人你可盯紧点,我亲眼看见他上了秦墨的车。”
回应他的,是险些被踹碎的车门。
这火气大的。
肖凌心疼地擦了擦被裴应声踹出脚印的车门,然后把助理交给他的手办,轻轻放在了裴应声身侧的座位上。
车厢里顿时寂静的很,他甚至连自己咽口水的声音也听得一清二楚。
裴应声低头,目光落在木雕上,这会儿怎么看怎么扎眼,索性随手丢在一旁,木雕撞在车窗上,又摔了下来,不知道是什么在里面‘哐哐’响了两声。
他没在意,拿出车里提前放好的财经杂志,顺便拨通了江安遇的手机,那边倒是接的很快。
“说你两句就跑?”
如果忽略男人阴沉的神色,听着这声音,丝毫不会觉他有什么脾气。
“一次两次,总抓不住你。”
车里的气温有些高,秦墨开着车,抽空往这边看了眼,顺手把江安遇这边的车窗开了小小一条缝。
副驾上坐着的江安遇紧紧攥着手机,看起来有几分无措,不用秦墨多想,也知道这通电话来自谁。
“我告诉戚,戚放了。”江安遇小心翼翼地试探。
“不回来了?”裴应声问,“我跟导演请了假,明天飞汴城,《松月》取景。”
这样的解释对于裴应声来说,已经表达的足够清楚,他特意为江安遇请了假。
这实在是件稀奇事。
江安遇有些为难,低头看了眼手表,又抬头看了眼秦墨,对方冲他比了个‘二’,也就是说,还有两个小时才能回去。
听筒里传来猫一样的呼吸声,“对不起,小叔,今天是,秦...”
裴应声‘嗯’一声,尾音低低的,他指尖落在财经杂志上,神色里闪过一抹阴晦,截断了江安遇的话,不过听起来却依旧温柔。
“阿遇长大了,也有自己的事情,是小叔考虑不周,耽误你时间了。”
“不是...”
裴应声敛眸,不辨喜怒,“那就祝阿遇,玩的开心?”
“不,不是...玩,小叔”江安遇声音听起来有些焦躁,磕磕绊绊地。
他不是出去玩的。
不等江安遇解释,裴应声那边已经挂了电话,回应他的,只有阵阵风声。
江安遇动作迟缓地收了手机,冷风顺着车窗吹进来,他眼眶有些泛红,这次裴应声是真的生气了,以后再也不会向导演组请假回来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