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捂不热呢。”
“他捂了十年...”裴应声终于忍不住,微微屈着脊背,哭腔里透着无尽地悔意,“他捂了十年...”
连肖凌那样心如磐石只顾眼前利益的人有些时候也会心疼江安遇。裴应声想,江安遇十年都没能让他心疼,他的心大抵是比磐石还硬。
可哪里又会有人的心比磐石还硬,只是他那时候从没想过江安遇会离开他。
等到江安遇真的走了,十年来的点点滴滴如同抽丝剥茧一般从他身上抽离,熟悉的江安遇一点点消失在他面前,磐石的外壳碎裂,里面早已经是被江安遇融化成岩浆的滚烫爱意。
“他不会丢下我,”裴应声的声音沙哑,看着奔驰离开的方向,“我们说过要相依为命。”
“说过要相依为命的。”他重复,好像一遍遍的重复承诺就能让他安心。
“要来他早来了!他不心疼你,你得心疼你!”越是模样俊俏的后生,老年人就越是心疼,扯扯他的衣袖,目光落在他满是血.水的手上,“回去吧。”
裴应声哪肯离开,他看着一脸关切的老人,摇摇头,头一次在外人面前像个孩子一样,一眨眼就掉眼泪,“我只有他了。”
老人劝不动,陪他等了一会儿,也离开了。
瓢泼的大雨里,真的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他和江安遇相依为命,一起走过十年的春夏秋冬雨雪霜雾,终于结束在第十一年春夏的暴雨天。
...
他醒过来的时候,是在黎逢苑。
房间外面传来桂花蜂蜜水的香甜,他有一瞬间的失神,紧接着失而复得的欣喜如同当头一棒,砸的他开心的说不来话,狼狈地从床上下来,大步走到客厅,“阿遇!”
然而等待他的,只有老宅里过来的阿姨,一边搅着锅里的桂花蜂蜜,抬头,“应声,你醒啦,头还痛不痛?”
“肖先生送你过来的时候,你已经烧到三十九度了,我看那个罐子里的桂花挺新鲜的,应该是当季的,就给你煮来喝一点,润润嗓子。”
沮丧和失落很快冲散他那点莫须有的喜悦。
裴应声打发走阿姨,看着那锅熬得正香的桂花蜂蜜水,突然红了眼睛,回忆如潮水一般,突如其来的让他钝痛。
他记得,那时小朋友只有十三四岁,小些时候个子还没抽条,流理台又很高,每次煮桂花水的时候,总要踩着凳子,才能够到锅碗瓢盆这些。
他又常常喝醉,总是不靠谱地靠在流理台上,调侃阿遇的身高,‘阿遇一米四,以后娶不到媳妇儿砸我手里怎么办?’
每每这时候,江安遇总是腼腆的红着脸,然后默默挪开脚底下的凳子,垫着脚煮桂花水,然后小声反驳他,“还小。会,长,高的。”
恍惚间,他好像又看见到自己胸口的,十六七岁的江安遇仰头,比划着他的身高,然后低头抿抿嘴角,继续用汤匙搅拌锅里的桂花。
然后是十九岁的江安遇,开心地把他扑倒在沙发上,捧着他的脸盖章似的,一下接着一下地轻啄。房间里到处都是桂花的香甜,他听见阿遇小声说:‘小叔,阿遇,不用,踩凳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