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让他胆子大了些，“我加一下你的通讯号吧？这样就可以直接发到你光脑上了。”
陆念还是没说话，但嘴角的笑容也没有消失，只是认真地看着他，半晌，像是确定了什么似的，开口时声音带着明显的笑意：“好，谢谢。”
此时演着戏的顾泽深内心感慨万千。
陆念是什么人？满级大号。怎么可能还需要教材那玩意儿？
但这个角色是真的温柔，确认了许砚只是单纯的好心后，就顺着对方的话应下了，一点都不让人尴尬。
顾泽深觉得自己和“许砚”还真是挺像，初见心上人时都是在晚宴，还都在心上人面前做了蠢事，可“许砚”显然顺利许多，无意中就轻松要到了心上人的联系方式，而他，当初还把梁浅的微信号给删过一次……
台上的老教授还在激动讲述五年前某次帝国舰队战胜星际海盗阿米卡的案例，让众学员先自行讨论那一次舰队之所以会取胜的原因。
周围的学员基本都是本专业，彼此熟悉，自然而然也就成群开始讨论，只剩下一个“编外人员”许砚，只能独自在光脑上研究着教授发来的资料。
当初这场战争的具体情况没有向帝国公民披露，所以指挥系的众人也是第一次接触这么详细的战场细节。
陆念懒懒地靠在椅背上，环视了一下教室，还仔细听了其中几个小组讨论的情况。最后他将视线落到了旁边的许砚身上，因为他发现这人好像一下就找到关键点。
“陆少将，”认真研究着的许砚没想太多，下意识就去找身边的人，“当初和帝国舰队交战的阿米卡海盗军是出了名的行事诡诈，他们的飞行器多是小型灵活，擅长分散瓦解敌人的军队，按理说，当初两方胶着已久，帝国早就显出疲态，而且以帝国的交战风格，这场战争其实很可能战败。”
“那为什么又胜利了呢？”陆念笑了笑，示意他继续说。
许砚激动起来，“我看教授发来的资料，战争前面大半时间帝国都处于劣势，但是后期似乎突然换了总指挥官。”
“那这位新的总指挥官做了什么？”
“当时的战场在莱茵星域，附近有许多大质量行星，我觉得那位新指挥官是以牙还牙，放弃老指挥官的整舰作战，派出小型战争飞行器，利用行星引力隐藏痕迹，然后从后突围，给敌军打了个措手不及。”
陆念手指点了点桌面，“整舰作战在星际海盗面前，除了彰显权威，其余用处不大，而且一损俱损。整舰进行移动时不够灵活且目标巨大，必须利用曲率引擎。”
许砚接道：“可曲速跃迁容易留下被探测到的痕迹，一旦敌方反推出舰队行进的曲率，就能计算出落脚的坐标，而他们又是分散作战，只要派就近队伍在落脚点附近埋伏，舰队就会正中敌方圈套。”
陆念不说话，可许砚现在热情正盛，他又扫了一眼资料，再抬眼时看着陆念的眼睛都是亮的，“所以你让小型飞行器放弃曲速跃迁，利用引力进行最原始的隐藏和弹弓效应来加速？”
陆念一顿，眉头微挑，“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看过你所有对外公开的作战资料！”许砚激动得差点抓住陆念的手，“陆少将，如果遇到同类型的情况，最棘手的是什么问题？舰员是否会服从新指挥官吗？”
“一旦你坐上了总指挥官的位置，那这个问题不大。”陆念双腿交叠，语气依旧温和，但说出的话却让人背后一凛：“最棘手的问题应该是，你要怎么干掉原本坐在指挥官位置上的废物。”
许砚一怔。
陆念继续道：“所以，我之所以还能坐在这，是幸亏当初这一战胜利了。如果战败，我就是那史书上的千古罪人，今天这堂课的最后，一定会以批判和辱骂我作为结尾。”
*
这一条过了之后，顾泽深还沉浸在刚才的对白里，这场戏暗示了陆念最后的结局，而这一次陆念教给许砚的东西，也曾在许砚成为变革军首领后，启发和救了他许多次。
出戏后的顾泽深在休息间隙趴在桌上看了看身边的人，片场的教室窗明几净，梁浅的侧脸就在这背景之中，像一副画一样赏心悦目。
要是，他在上学那会儿就能遇到梁浅该多好。
“发什么呆？”梁浅用“光脑”道具挡住了顾泽深的视线。
顾泽深拿开道具，重新直起身靠在了椅背上，“我就是觉得我和许砚挺像的。”
梁浅轻轻笑了笑，“确实很像。”
听到对方也这么说，顾泽深顿时来劲儿，他调整了下坐姿，紧张地面对着梁浅，“那、那如果是你，你会选许砚这样的人做男朋友吗？”
“为什么不？”梁浅想也没想就说，“他性格不错，又那么爱陆念，如果我是陆念，当然也很喜欢他。”
“！”
一阵狂喜在心头炸开，顾泽深激动得差点站起来。
梁浅的意思是不是说……如果有个许砚这种类型的人，特别爱他，他是有可能接受对方的？
*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顾泽深觉得整个人都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默默盘算了好几天什么时候跟梁浅说开。
可最近戏排得紧凑，他怕影响梁浅状态，一直忍着没说。
好在最近他们拍的都是“陆念”和“许砚”暧昧期的片段。
他们是配角，戏份占比不会太大，但是又要完整展现两人的故事，导演就把所有暧昧期的片段拍下压缩成几分钟，展示两人的感情在递进和变质就行。
自那节课之后，许砚就像是黏上了陆念一样，遇到课程上的问题也找他，久而久之，连和家里人的矛盾问题也找对方吐槽。
一个月之后，年轻却不怂的许砚开始求陆念给他单独开小灶，试图把大家的陆少将变成他自己的陆老师。
看着都屡次三番跑来他家求指导，如今更是准备支付学费的许砚，陆念被黏得没办法，只好答应了他，反正他这半年也不忙。
就这样，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就变得越来越多，许砚的父亲时常要去别的星省完成公务，有时几个月都回不了一趟家，许砚就更加大胆了，在学院休假时，甚至求陆念收留他，理由是这样就更方便上课了。
顾泽深下戏后捧着剧本，觉得妙啊！
归根结底，还是他太怂，他和许砚那么像，怎么就没像这个角色一样，在该不要脸的地方果断把脸丢掉呢？
*
随着剧情的推进，梁浅第一次在戏里感受了什么是小情侣恋爱。
戏里，他和顾泽深从彼此欣赏好奇，到一起看风景压马路，还到学院去接人下课，途中还把人拐进了模拟作战室，偷偷教人怎么开星舰。
后来慢慢发展成了彼此下意识做一些亲密的接触，拥抱、捏脸、吃完饭替对方擦掉嘴角没擦干净的印记。
“许砚”开始抱着他撒娇的时候，梁浅居然接受良好，毕竟顾泽深好像就经常这么干。
今天有一场戏，是几乎已经住进“陆念”家的“许砚”撒娇的片段。
陆念本来答应许砚，只要这次测试全A，今天就带他去卡利纳斯山跳伞，然后夜里到缪斯星球的悬崖酒店喝酒。
哪知东西都收拾好了，半夜他的副官突然喊他，说临时有紧急公务要处理。
这一处理，回来的时候许砚的假期都结束了，说好的一起旅行也泡汤了，而这两个地方每年只开放一次，他们这次错过了，就只能等明年。
陆念抱歉地拍了拍他的脑袋，“怪我，有没有其他想要的？陆老师给你换别的奖励。”
许砚坐在椅子上，看着站在他眼前的人，蔫了吧唧地就把额头抵在了陆念腰腹上，浑身上下写着“快哄哄我”。
陆念看他这模样，又好笑又无奈，伸出食指推了推他的额头，“快说，五分钟内没想到，陆老师就把奖励作废了啊。”
“不能留着吗？”许砚抬头看他，“许同学已经很伤心了。”
陆念被他这么眼巴巴看着，半晌，投降了，“行，等许同学什么时候想要了，就跟陆老师说。”
……
这一段拍完时，梁浅突然发现哪里不对，“许砚”在这个阶段做的事，也是顾泽深经常做的，他的反应也基本和“陆念”差不多，可这些居然……是小情侣暧昧期的行为？
他震惊地偏过头看了眼顾泽深，对方察觉到他的视线，摇着“狗勾尾巴”就凑过来了，“哥哥怎么了？”
梁浅缓缓摇头，这事太超出他的经验范围了。
他可以为了任务去勾引目标然后把人干掉，也可以当职业情敌把别人的“白月光”耍得团团转，可他一次正儿八经的恋爱都没谈过。
一时间，梁浅都不知道该震惊和怀疑哪个。
震惊顾泽深真的会喜欢他这种人？还是怀疑他好像也挺喜欢顾泽深？
编剧靠谱吗？
这真的是两个人暧昧期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