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吉州第一医院。
VIP病房。
阮岳坐在床上,目光深沉地盯着白墙,仿佛空无一物的白墙内,有宇宙的真谛。
年轻的医生走进病房,对阮岳客客气气道:“阮老板,全身体检结果出来了,没有大恙,就是受了点精神刺激,相关指标有点波动罢了。”
阮岳点头。
他终归是看过大风大浪,几经沉浮之人,哪怕昨夜被吓到失禁,依旧凭借强大的毅力,在白天恢复到正常状态,没有被击溃。
“你们昨天送我过来时,可有什么异常?”阮岳问一旁的管家。
管家结结巴巴,总不能说看到老板狼狈失态的模样,斟字酌句道:“没感觉有什么异常啊。”
阮岳回想着昨日的见闻,大脑快速思考。
鸭蛋死亡的事情,只有他和鸭蛋本人知道,因而排除有人耍手段,利用高科技投影等技术制造假鬼魂。
因而只存在两种可能。
第一、他见到的是真的鬼。
第二、有人对他进行了催眠。
阮岳十指交握,置于鼻尖,脑海里迅速分析。
他更倾向于,他是真的遇见鬼。
因为他自信,即便有人对他进行催眠,唤醒的记忆也不该是二十年前的鸭蛋。
第一次shā • rén完他并不恐惧,甚至吃得香,睡得好。
他对此问心无愧,怎么可能潜意识里认为会被鸭蛋反杀。
“昨天晚上你来时,芒少爷在做什么?”阮岳眼睛闪过寒光。
他搬进这栋别墅已经八年有余,是许知邀帮他找的地,规划的建筑。
据许知邀说,这块地位于蒙吉州大灵脉上的灵眼上,能够吸整条灵脉的福气。别墅东眺可见蒙龙山,西望可见坐虎山,可谓左青龙,右白虎,足矣护基业长春。
而这八年内,他的事业的确蒸蒸日上,从一个身家不过亿的小老板,迅速发展成蒙吉州首富。
每个成功人士光辉的大道上,难免留下他人的血肉残骸,他自然也不例外。
做得太狠时,他也会心有余悸。
好在有许知邀这位“大师”在一旁相助,为他指点迷津。
他记得许知邀曾说过,这栋别墅设置了三层防护,绝对可以驱鬼辟邪。还提醒过他,若要装修动土,一定要跟他打招呼。
为何别墅八年来都平安无事,偏偏昨夜芒安石住下后发生意外?
管家仔细回想了一下:“芒公子是后来才进房间的,好像没什么特别。哦对,是他提醒我们赶紧送医院的。”
“他有碰过我吗?”
管家摇头:“没,芒少爷似乎有洁癖,老板身上有污秽……不是,就当时的情况,我和司机还有园丁把您搀扶下楼,陈阿姨打了医院电话,后面就没再见过芒公子了。”
阮岳眯起眼睛,让管家将别墅昨夜的监控视频远程传输过来,顺便把阿珍叫来。”
不一会,身着白裙的少女走入病房。
“干爹,你昨天吓死我了,害我一夜难眠。”少女撒娇道。
阮岳没搭理美人撒娇:“昨天晚上,芒安石和你说什么了?”
阮岳昨天实时查看了监控,没有异常,除了芒安石对阿珍兴致缺缺,让无往不利的阿珍吃了闭门羹。
阿珍嫌弃撇嘴:“干爹你可别说了,那个芒安石,竟然是基佬,浪费我时间。”
阮岳愣了下。他昨天还以为是阿珍不够漂亮,让见多识广的芒安石没兴致,结果竟然是因为龙阳之癖。
阮岳寻思着,这基佬都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肌肉型男?小白脸?娘娘腔?
正思考时,管家把昨夜的视频调来了。
阮岳翻看平板上不同摄像头录制的片段,大致理清了芒安石昨夜的路线。
昨晚阿珍被赶出房间后,芒安石便简单洗漱,而后在房间内进行睡前拉伸,之后看了会晚间新闻便就寝了。其中途曾醒过来一趟,看了眼手机,没有异样。
进度条拉到事发时,芒安石听到尖叫,慢悠悠地从床上起来,穿浴袍,还系了带子,而后出门,穿过走廊和旋转楼梯,在其他人之后进入主卧。
完全没有异常。
若说有问题,便是在其他人离开房间后,芒安石一人在房间内呆了非常久。
他在做什么呢?
阮岳眯起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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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大堂,电梯口。
芒安石没想到会恰好遇到许知邀。
“我来看看阮老板,这么巧?”芒安石晃了晃手中的补品,主动招呼道。
许知邀两手空空,却不显局促:“听说昨晚出事了,我赶紧来看看。”
电梯门打开,一个英俊的医生和女护士一同走出来。
“昨晚VIP病房那人什么情况呀?”女护士娇俏地问。
年轻医生撇撇嘴:“能有什么情况,亏心事做多了呗。”
芒安石和许知邀都清楚对方说的是谁,心照不宣装作没反应。
电梯上到11楼VIP层,两人找到阮岳的房间。
阮岳精气神不错,完全看不出昨夜的失态。
许知邀松口气:“看起来没大问题。”
芒安石将补品水果放到一边,找个张椅子:“阮老板昨夜吓死我了。”
阮岳一脸和善:“让大家担心了,真不好意思。听管家说,昨夜还是芒少爷见过大场面,反应及时,让人赶紧送医。”
芒安石不动声色,接过管家递过的茶水,装作心有余悸模样:“其实我昨晚也吓到了,但老话说得好,我强敌就弱。昨天我在房间虚张声势了许久,硬是没动静,我还跑去露台查看了一番,没看到人影,莫非窃贼是爬楼下去的?”
芒安石的“窃贼论”,让阮岳仅有的一点疑心消退。
三人聊了些客套话后,阮岳才给管家使了个眼色。
管家心领神会:“哎呀,我忘了要拿药了,我这老眼昏花的,等下拿错怎么办?”
这理由漏洞百出,芒安石却心领神会:“我陪你去。”
阮岳一脸歉意:“那麻烦芒公子了。”
芒安石前脚离开病房,阮岳后脚便急迫地对许知邀道:“许大师,我昨天见到鬼了!”
“见到鬼?”许知邀震惊。他从业至今,都没撞见过鬼,倒先让自己的客户赶上了。
许知邀擅长的是看命、算卦和风水,对驱鬼招灵这套属于一知半解,所学皆来自父亲留下的笔记。
他记得他给阮老板布置的驱鬼阵,便是笔记里最有效的阵法,为了加固,他还里外布了三圈,可谓是固若金汤。除非是三十年以上的冥鬼,否则不可能破阵。
“是有鬼闯入了?”许知邀确认道。
阮岳点头:“不是一只鬼,是好多好多,成群结队,望不到头,房间挤得无处下脚!”
“不可能。”许知邀斩钉截铁,“有一两只强力的漏网之鱼有可能,那么多鬼绝不可能,除非驱鬼阵失效了!”
“会不会是阵法有年限?”阮岳问。
许知邀也拿捏不好,笔记本上没提过相关内容。
最终,许知邀还是决定回阮家看看。
其要离开时,恰好芒安石和管家回来,听到许知邀要去阮家别墅,芒安石也表示一起回去一趟,换洗的衣物还落在客房。
两人走出病房。
拥挤的电梯上。
许知邀凑到芒安石耳边,轻声问道:“芒公子,我上次求助你的事情,你师傅可有答复?”
芒安石的视线落在电梯里坐轮椅的老者身上,心下早有筹谋,只是还不是时候。
“师傅还未归,等归来后,我自会第一时间通知许先生。”
许知邀长叹一声,眼睑下的青黑比之前更甚。
芒安石看了眼其手臂上已黑如煤炭的鬼婴,心下了然,只怕鬼婴已经反噬到极致,许知邀快承受不住了。
自作虐,不可活。
芒安石一点同情心都无。
两人来到阮家别墅。
还未进大门,许知邀先绕着周边的花园走了一圈,时不时掏出笔记本对照。
“没错啊,位置都对啊。”许知邀喃喃。
芒安石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看来他推测得没错,在驱鬼方面,许知邀不过是个半桶水,其手中的笔记本,应该来自精通捉鬼之人。
两人走入房内。
许知邀查看了一圈家具的位置,更加纳闷:“没问题啊,不可能啊……”
芒安石装作疲惫的模样,往沙发上大赤赤一坐,假意吃起桌上的蜜饯,翻阅今早送来的报纸,实则借助报纸的掩护,取走了昨天藏在沙发坐垫下的阴镜碎片。
他看了眼毫无头绪的许知邀,这事总要有人顶锅,更重要的,是他还需要借助许知邀,完成下一步计划。
“阮总养的猫真可爱呢?”芒安石忽然道。
许知邀对阮家的事情一清二楚:“那是阮鸣少爷养的,很多年了。”
芒安石叹气道:“其实我小时候也喜欢猫,但是家里嫌猫阴邪,还会抓坏家具,不让养。”说着,起身,假意抚摸正趴在猫架上的三只猫。
猫惧生,四下乱窜,窜到角落时,芒安石“哎呀”了一声。
“怎么了?”
“养猫确实麻烦,你看,墙纸都被抓坏了。”
许知邀凑过头,发现客厅电视背景墙下方位置,的确被猫抓出不少深痕,有几处还轻微翻起。
“这么好的墙纸,阮老板要破财喽。不过位置挺隐蔽的,不细看无所谓。”芒安石假装为阮老板着想。
许知邀却赶紧拍下墙壁被破坏的照片,发给阮岳,以力证自己的阵法没有问题,是猫毁坏了作为阵法一部分的墙纸,导致失灵。
医院中。
收到信息的阮岳让管家查看监控,看墙壁是否是被猫破坏。管家重新调阅当日监控录像,果真发现猫在墙角扑腾的画面。
这下阮岳彻底放下对芒安石的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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