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白冰冰被分配到他的班级,他还朝年段长抱怨过。
没想到摸底考成绩出来,白冰冰的成绩在年段第八,除了数学外的几门文科单门都是年段第一。若数学方面能再加把劲,前途不可限量。
想到这,赵启明看向芒安石:“芒老师啊,我们班白冰冰同学的数学,还请你多关照啊!”
芒安石想到什么,没好气道:“人家有专属天使讲师,我何必去凑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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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朝凤中学有强制练操的传统。上午一共四节课,第一节课结束后,哪怕是高三学生,也要如同赶鸭子般,强制到操场上跳广播体操。
水长乐明显感觉到,今天跳操期间,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比以往多了数倍。有的甚至在他回视时也毫不躲闪,肆无忌惮地打量。
“我今天脸上有什么吗?”水长乐问身后的陈真钦。
陈真钦打量许久,十分狗腿子道:“有,有种学神的光环,亮瞎了我等凡夫俗子的狗眼!”
水长乐方才知晓,原来摸底考成绩已经出来,他们班虽未公布,其他班则已清楚。他以文科总分甩了第一名四十分的成绩获得文科第一,而他的理综,同样考了年级第一,所有理科生没一个能打。
“你就是个移动的bug。”陈真钦由衷道,“成绩好就罢了,还长得好看,大家都是女娲造的,凭什么你特别优秀?难道捏你时的泥土底下有金矿?还是和泥时用的水是长白山天然矿泉水?”
水长乐哭笑不得。
跳操结束后的第三节课,是班主任赵启明的语文课。
九班学生皆已知晓,这次分班考,他们的平均分是年段第一。
大家都等着看赵启明春风得意的表情,不料赵启明满脸阴沉地迈入教室,仿佛下一秒就要狂风骤雨。
“上课。”赵启明道,丝毫没有提摸底考的事情。
学生们虽不明所以,却都不敢造次。
水长乐敏感地察觉到,赵启明的目光时不时扫向自己,带着压抑的怒火。
水长乐很认真地反思了下自己是否得罪过班主任,答案是没有。
四十五分钟的课短暂又难熬。
下课时,赵启明放下教具,一言不发地将东西收入他每天背的黑色公文包中,而后缓缓抬头,目光深沉。
学生们心一紧,这位脾气很好甚至能当面调侃的班主任,忽然发怒时,仍旧很有威慑力。
赵启明看向水长乐的方向。
没想明白的水长乐坦荡与其对视。
“陈真钦,跟我来办公室一趟。”班主任说罢,没有解释缘由,头也不回朝门外走。
水长乐转过身,看着身后的陈真钦。
对方也一脸茫然:“老赵找我干嘛?”
“该不会你摸底考考砸了吧?”同桌幸灾乐祸道。
陈真钦龇牙:“屁!就算考砸也没必要一副我欠老赵五百万的模样吧!”
陈真钦嬉闹着,动作上却不敢迟钝,喝了两口可乐,便往教师办公室走去。
第四节课是化学课。
因为不是文科生的高考科目,只要在会考前突击拿到a便可,许多文科生都把课当做自习课,做着其他科目的作业,化学老师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水长乐翻动着图书馆借阅的校史《朝凤百年》。
上课大约十分钟后,陈真钦才从教室门口走入,面无血色。他一脸沉默地走回座位。
化学老师有些愠怒对方的举动,顿了两秒后,却当无事发生,继续讲课。
“怎么了?老赵找你什么事?”陈真钦的同桌问。
陈真钦一言不发。
“怎么?被老赵施展定身术了?”
陈真钦仍旧缄口不言。
水长乐转过头,打量对方。眼中带着血丝,略厚的嘴唇紧紧抿着,压成一块紧实的橡皮糖。
“你说话呀!”同桌不依不饶。
陈真钦仍是一声不吭。
一直到离下课只剩十五分钟,水长乐听到身后传来啜泣声,低低的,很压抑。
他回过头,看着趴在桌上的陈真钦,双肩小幅度又高频率地颤动着。
同桌也被吓了一跳,没敢再嬉闹,轻抚其项背:“你没事吧?谁欺负你了?跟哥说说。”
陈真钦仍旧趴着,细小的呜咽声如孤弱的幼兽,让人心生怜悯。
水长乐清楚,这种情绪下是问不出所以然的,他偷拿出手机,给顾惜蕾发微信。
【刚才老赵找陈真钦到办公室,你知道发生什么吗?】
没一会,顾惜蕾便回复了信息,一大段一大段。
水长乐扫了一眼,便知前因后果。
原来,教导处查看监控后,发现丢卷子的事发时间段,只有陈真钦被周围的监控拍录到。并且陈真钦这次摸底考的成绩,较高一有了质的飞跃,进步了近两百分,让人更加怀疑其作弊。
陈真钦百般辩解,表示自己不知也不曾作弊。
然而实证俱在,教导处主任已在心底认定真相,陈真钦的否认和哭诉,在他眼底只是惺惺作态。
教导处主任和年段长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恐吓和劝导并用,陈真钦仍旧坚持自己没有作弊。无法,只得让陈真钦先回去。
水长乐按掉手机,看了眼身后的陈真钦。
他可以肯定对方没有作弊。
考试时,他就坐在对方前面,他听得到对方低声碎碎念回忆课文和公式,收试卷时看到对方草稿纸上疯狂图画的计算公式。若对方有答案直接复制,压根不需多此一举。
可要替对方澄清,就必须有实证。
水长乐想到第一年教书时,有个从贫困山区来的学生,被舍友质疑偷钱。其声嘶力竭表明自己没有,可所有时间证据都只有他一个嫌疑人。
被扣上偷窃的大锅,心理脆弱的学生爬上教学楼天台,差点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还好水长乐有饭后百步走的习惯,那天刚好散步到天台,和该名学生谈心,并请警察好友帮忙,最后帮学生证明清白。
他很能理解被冤枉,不受信任的痛苦。
一直到下课,学生们潮水般涌出教室。和陈真钦交好的几个男同学几次三番相邀,陈真钦都埋头不动,男生多没耐心,留下句下午见,便勾肩搭背离开了。
教室只剩下水长乐和陈真钦。
水长乐没说话,坐到陈真钦旁边的位置,让陈真钦置于自己的视线范围,自顾继续看书。
过了将近半小时,陈真钦或许是哭累了,终于从课桌里抬起头,看到一旁凝视着他的水长乐,吓得哆嗦一下。
“你干嘛?”
水长乐将书收好:“等你一起吃午餐。”
陈真钦知道对方特意等自己,也不好意思,看了眼黑板上的挂钟:“这个点,食堂估计只剩残羹剩饭了,算了,我请你吃小超市的三明治套餐?”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