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数秒,相顾无言。
罗雁声无语极了,一辈子没这么无语过。
徐老师不明所以地催促道:“看什么?读啊。”
罗雁声张了张嘴,我读个大西瓜啊读!这张老脸都丢尽了。
宋矜眸光微抬,眼看着跟校长吹得天花乱坠都不脸红的罗雁声,在自己的目光下皮肤从额头一瞬间红到了脖子根。他皮肤本身雪白剔透,这绯红的薄云飘在上面,格外的好看。
“老师……”罗雁声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窘迫到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上回跟校长老头儿吹那是他不知道宋矜都看在眼里,这回就是被当场抓包!
大概是看出了罗雁声的处境,宋矜薄唇微抿,眼里快速闪过一丝笑意。虽然只是一闪即逝,来不及被人捕捉。又或许,他自己都没能察觉。
片刻后,宋矜走到门边,神色平静道:“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门口的动静瞬间吸引了徐老师和班里其他同学的注意力。
“宋矜欸?他来咱班干什么?”
“喂喂喂是宋矜!”
“他好好康啊。”
同学们小声讨论起来,徐老师也不禁转身看向了门口。
罗雁声此刻的心情可以用心如死灰来形容。
他,一个二十三岁的成年老男人,在上班第二天被老师当成学生罚站、读课文不说,还被他十六岁的继子当场抓包!麻烦问一下,连夜逃离地球的机票多少钱?超过四千的话他还是就地埋了吧,这太他妈丢脸了!
“有什么事吗?”徐老师疑惑地问他。
宋矜弯了下腰,态度还算尊敬,“我找教务老师有点事。”
“教务老师?什么教务老师?”徐老师显然一点都不了解情况,一脸懵逼地问。
底下发出“嗤嗤”的笑声,徐老师一开始不理解,后面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向了自己身旁——一脸安详的罗雁声。
“啊,老师,是我。”罗雁声表情一片祥和,显然已经破罐子破摔了,“我就是他要找的教务老师。”
“是吗?那你……”徐老师怔愣半秒,神情迷茫了起来。
怎么回事?他不是陆川的那群狐朋狗友吗?
徐老师看了看教室里抿嘴偷笑的诸多学生,再看了看后排贴墙站的陆川,后者俨然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肯定是陆川这小子在捣乱!
但说到底也是自己没记住学生的样子,才闹出了这个大乌龙。
徐老师面子有点挂不住,但好歹在这么多学生面前,她不能露了怯,只好把书从罗雁声手里抽出来,干咳一声说:“那行,也不耽误你时间了,有事的话你赶紧去忙吧。”
罗雁声的内心一片麻木,他微笑地点了点头,迈着僵硬的步伐走下了讲台。
他走到宋矜面前,还客气地朝宋矜弯了弯腰说:“同学,请。”
众人:“……”
宋矜沉默了一瞬,看见他格外慈祥的笑容,眸光往下滑了些。
随后,宋矜先一步离开,罗雁声跟着他身后,整个人佛光满面。
事已至此,没关系了,什么都没关系了。
反正不是第一次在宋矜面前丢脸,罗雁声无所谓了已经。
有什么嘛?不就读个课文吗?不就罚个站吗?不就被当成高中生吗?这些都是小事,完全不值一提。
一路上,宋矜和罗雁声都没开口提及此事。
走到楼梯拐角处,宋矜似乎打算上楼,他一只脚迈上楼梯,又想起身后的罗雁声,迟疑片刻,他转头看向罗雁声。
罗雁声目光慈祥,朝他挥了挥手,说:“你去吧,没有任何事可以伤害到为父了,为父已经顿悟了。”
宋矜:“……”
罗雁声目送着宋矜上楼,双手背在身后。尽管,他觉得宋矜临走前看他的眼神跟看智障没什么区别,但此时此刻,他的心已经像死海一样平静了。
“雁声。”就在罗雁声发呆的时候,陈扬不知道从那个旮旯角里蹿出来。
“第二天上班就迟到,你小子可以啊。”陈扬一把勾住他的脖子,把他往怀里掖了两下。
“幸好领导不知道,你还不赶快贿赂贿赂我?对了,我给你的工作牌呢?怎么没戴?”
罗雁声冲他粲然一笑:“无所谓了,我已经什么都无所谓了。”
“嗯?”陈扬察觉到不对劲,低下头看了看他的脸色,笑问:“怎么了?受什么打击了?”
罗雁声微笑摇头:“没有,这世界上再也没有能让我受打击的事了。”
隔了一秒,他又重复道:“再也没有了。”
陈扬被他说得不明不白,往他后脑勺拍了一下说:“行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带你去操场坐会儿。”
“好的,我都可以,我无所谓了。”
陈扬哭笑不得地说:“你行了,正常点儿吧。”
陈扬领着罗雁声去了操场,里面有几个班的学生正在跑操,一个两个都没什么精神,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打起精神来!”
陈扬突然对着从面前路过的队伍吼了一嗓子。
学生们被吓了一大跳,一眼瞪了过来,控诉道:
“陈老师,你要吓死我们啊?”
“嗓门大了不起啊?”
“你还是做你的教务老师吧,别来祸害我们的体育课,我怕被你训死。”
陈扬性格开朗,跟学生关系不错,笑呵呵地应道:“你们一群小屁孩懂什么?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训你们是为了帮你们强身健体。”
一群学生朝他们吐了吐舌头,然后朝前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