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机会可以去看看。
“二爷爷,我没有强买强卖。”苏晋捂着脑门儿,委屈道,“不信你问瞿老板,我只是经常过去问,想着没准儿他什么时候就被我执着的精神感动了呢。”
瞿秋离是想笑不敢笑,他真没想到之前看着挺沉熟稳重的苏晋在家里会是这样,“苏老师,苏小先生确实没有强迫我卖话。”
“就是就是,你听听。”苏晋不服,“再说了,我想买那副山水图,还不是看您喜欢祁明哲的画嘛。”
噢?原来是这样?
苏晋之前就说过,是想买来送给家里的长辈,瞿秋离也没当真。
可没想到这长辈是苏延卿。
“苏老师也喜欢祁明哲的画?”瞿秋离问。
苏延卿却摇了摇头,神色里有些落寞,“谈不上有多喜欢。”
“你还说你不喜欢。”苏晋反驳,“你书房里挂着一幅画,那不就是祁明哲的画吗?我看你经常看着那副画出神呢。”
这还叫不喜欢吗?
苏延卿神色淡漠的笑了一下,没有解释什么。
苏晋继续说,“我前两天不是却港岛参加拍卖会了嘛,帮你拍了一副祁明哲的画,嘿嘿,这回不该骂我了吧。”
“又乱花钱。”苏延卿笑骂,心里还是很开心的,“画呢?刚好小瞿也在这里,我们一起看看。”
说完,他转头又问瞿秋离,“小瞿不忙着回去吧?留下吃晚饭,等会儿再去找笔记。”
瞿秋离不无不可,他也很想看看祁明哲别的作品。
按照他和祁明哲认识的时间线,现在的祁明哲应该已经被贬了,或许以后再有机会,可以去探望一下他。
三人一起来了书房。
书房内确实挂着一副祁明哲的画,应该是后期的作品了,作品中充满了落寞和孤寂,只是上面所提的诗词却似乎却不像是祁明哲的手笔。
想必是他后期结识到的知己友人吧。
苏晋抱出一个包装严实的锦盒,将画拿了出来。
“我不懂这些什么国画呀,古玩啊什么的,但这幅画是真的很好看啊。”苏晋将画卷展开平铺,“光从画中,我就能感受到其中的温馨,还有这幅画的色彩,也是奇了怪了。”
他虽然不懂这些,但他跟在二爷爷身边也这么多年了,耳濡目染的,古画看得不少,但这幅画的色彩却是他见过最漂亮的。
瞿秋离看见这幅画的时候也有些惊讶。
当初他把颜料给祁明哲的时候,祁明哲说,他一定要用这些颜料做出一幅惊世大作。
他也曾幻想过,这一幅惊世大作会是什么样子的。
大气磅礴的千里江山?气势如虹的万军出征?亦或者是暴风雷电?
可他独独没想到祁明哲用颜料画了这么一幅温馨的画作。
祁明哲的画技毋庸置疑,瞿秋离给他的那一丁点的颜料也被他运用到了极致。
只见,画中苍翠的竹林中,坐落着一栋造型设计雅致的竹林小院儿,院子中开满了五彩斑斓的鲜花。
一名看不出年纪的素衣妇人坐在花丛边,摇着织布的机杼,而她不远处的矮塌上,歪歪斜斜的靠坐着一名青衣长衫的男子。
那男子的目光如水,明明手中拿着一本书,眼神却遥遥的望着那一名素衣妇人。
祁明哲的画笔简直是将这个画面表现出了极致,竹林的清幽,小院的高雅,妇人与男子之间的情意绵绵,通通跃然纸上。
这幅画对得起瞿秋离的颜料,也对得起惊世大作这个名头。
“好画呀。”瞿秋离忍不住感慨,“比起苏老师书房这幅灰暗的画作,我更喜欢这幅竹林小院。”
苏晋也跟着附和,“我就说嘛,这幅画真的很好看,拍卖会上叫价的人可高了,要不是有我老爸的支持,我还拿不下这幅画。”
将近五亿的天价啊。
要不是他爸叫他一定要好好孝顺二爷爷,他都有点舍不得。
说着,他还可惜上了,“这次祁明哲的画,其实总共有两幅上拍,我拍了这一幅,那一幅实在是没钱拍了,被蔺家那个去年才找回来的亲儿子拍走了。”
瞿秋离心里咯噔一声,蔺家那个被找回来的亲儿子,不就是蔺向禹吗?
蔺向禹还真去拍卖会了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花了多少钱。
蔺家是安市老牌豪门了,而苏家也不差,只不过苏家的生意重心不在这边,所以蔺家和苏家的交集不多。
瞿秋离也只是好几年前在一次酒会上见过苏家的家主一次,那应该就是苏晋的父亲了,也就是苏老爷子的侄子了。
挺儒雅的一名中年男子,看起来像是个读书人,不想是做生意的。
他们见苏延卿戴着眼睛,目光一直停留在画上,所以也就只认为苏延卿在欣赏这幅画而已。
“这次拍卖会有文物级别的吗?”瞿秋离好奇。
“好像是有吧,被国家博物馆拍走了。”
……
两个年轻人就这么聊起来了,丝毫没有注意到苏延卿泛红的眼眶。
苏延卿颤抖着双手,轻抚过画面,嘴里无声的叫着:“阿斐,阿斐。”
直到两个年轻人聊的差不多了,瞿秋离才想起苏老先生一直没说话,也没对这幅画发表任何感想。
微微有些不解,再看这幅画上的题词,他就更迷惑了。
安期入黄粱,
正好二十载,
请公勿挂碍,
妻如所念子。
这首诗,无论怎么看都算不得一首好诗。
再看落款,斐然公子。
这又是谁?历史上似乎没有听说过这一号人啊。
滴!
一滴晶莹的泪珠滑落在画纸上,晕染出点点痕迹。
“苏老师。”瞿秋离大惊。
像苏延卿这样的人物,不可能不知道古画的珍贵,怎么可能情不自禁的把泪珠落在画作上。
这里面肯定是有别的原因。
“二爷爷。”苏晋跟瞿秋离一左一右将苏延卿扶到旁边坐下,小心翼翼的问:“您怎么啦?”
“苏老师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瞿秋离也很紧张,怎么会看一幅画看哭了?
苏延卿缓过神来,“没事,就是想起阿斐了。”
瞿秋离前不久才知道这个阿斐是瞿斐,瞿斐是苏老爷子的独子,看一幅画想到自己的儿子。
他自动脑补了一下,可能是那位仿画大师瞿斐曾经也十分喜爱祁明哲的画作。
再看落款上的斐然公子,估计是斐字触发到了苏老爷子的心弦吧。
苏晋也知道自己有个二叔,二叔瞿斐失踪的时候他才两三岁,并没有什么记忆。
这些年,他们也劝过二爷爷,说报警找一下这个人。
现在科技如此发达,只要这个人活着,还是很有希望能找到的。
可是老爷子说什么都不让。
别看老爷子平时性格温和,但他就是一个说一不二的性格,别说他了,就连他老爸都不敢忤逆老爷子的意思。
他亲爷爷奶奶都走得早,爸妈生意忙,他差不多就是跟着二爷爷一起长大的。
“二爷爷。”苏晋蹲下,仰头望着苏延卿,“既然您这么想念二叔,为什么不找他呢?”
苏延卿神色严肃,“不要再说这个问题了。”
如果能找到人,他又怎么会不去找,这是他和爱人唯一的孩子。
爱人远嫁至此,他也一直诚心相待,与爱人感情甚笃,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他爱人生下阿斐没几天就走了。
他让儿子随了爱人的姓,他爱人说过,想要儿子以后好好读书,做个文采斐然之人,拿他便拿斐字做了儿子的名。
瞿斐是他和爱人相爱的结晶,如何不疼爱呢?
只是……
苏延卿叹了口气,有时候上天就会跟他们一家人开玩笑。
苏晋拿二爷爷没办法,没敢再劝,转而说到这幅画上,“二爷爷,这幅画你喜欢吗?”
“喜欢。”苏延卿吐出一口浊气,“走吧,吃饭去吧。”
瞿秋离这个外人站在这里尴尬得不行,毕竟这是人家的家事,说不定还有什么家族秘史呢,一说吃饭,他也松了口气。
只是吃饭的时候,气氛比较沉默。
苏晋都不敢大声说话,更别说瞿秋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