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牧躺在街道上,身边的人来来去去。他们讨论着天游宫,讨论着普华大陆要变天了,也讨论着前一任宫主闻牧与他的师兄、徒弟间的爱恨情仇。全然不知道,他们话音中的主角,就在不远处。
“……唉。”岁星挖了挖耳朵,盯着茶摊上开始讲新故事的说书人,有点上前告诉对方“哥们儿,你这说法怎么越来越扯淡了”的冲动。
他勉勉强强忍住了。没办法,这是仙君的地盘。虽然岁星还是不明白,以仙君的能力,为何会在这里开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摊子。但是,人家乐意,他作为报恩的,也没办法去做什么评价。
看他这样,玉眠雪露出一个隐晦的笑意,说:“你方才仿佛听得颇欢喜。”
岁星眨眨眼,理直气壮:“听别人的故事,和听我自己的,能一样吗?”
玉眠雪不说话了。岁星摸摸下巴,眼珠转动,从袖子里掏出一枚信符。
玉眠雪看他这样,眉尖微微挑起,问:“这是应小友给的?——你要做什么?”
岁星唇角勾起来,愉快地回答:“当然是问问他,是不是真的和那个雪域圣子有什么关系啊!”
玉眠雪无奈。岁星想了想,也觉得自己直接说,应听枝多半是要很头痛的。所以他后退一步,说:“这才几天,我都听到五六种说法了。那个雪域圣子,到底是雪豹,雪貂,还是天山狐?”
玉眠雪心想,也许对方就是一个人修呢。
不过,他看着岁星兴致勃勃的样子,还是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化郁闷为让别人郁闷的动力,岁星也算是给自己找到乐子。
等到信符发出去,他笑眯眯地看着灵光飞走的方向。过了片刻,他再转头,就见到玉眠雪的目光定定落在一个地方。
顺着看过去,岁星轻轻“咦”了声:“仙君和越道友。”
玉眠雪“嗯”了声,没多说。
岁星看来看去,还是不明白,玉眠雪究竟在看些什么。
他有心去问,又觉得在仙君眼皮子底下,直接说出口似乎不太合适。于是岁星忍耐下来,一直到这天的再度斗法结束,仙君与越无虞回了他们在右阳城的住处,岁星和玉眠雪则去了他们近日住的客栈,岁星才道:“前辈,你是想走了吗?”
思前想后,这似乎是最合适的原因。
虽然留在仙君身侧,参悟道法,品灵茶,听三千世界所见所闻,是很不错的选择。但岁星还是没有忘记,他们这趟出来,最重要的目的是给玉眠雪做出新的仙骨。
在那之前,每多耽搁一天,玉眠雪的寿命就前进一天。
应听枝之前就叮嘱过他们,他做出来这个用来凑合的仙骨,最多支撑玉眠雪到筑基中期。再往后,就只能依靠他们自己了。
这种情形中,难怪前辈会心急。
岁星已经在构思要如何辞别了。直接走当然不行,他自己也觉得这趟“报恩”还没有做什么事情。但是,可以和仙君讲明白一个确定的时日。
计划到一半儿,听玉眠雪轻轻摇头:“非也。”
岁星惊讶。
他没有掩饰自己的神色。落在玉眠雪眼里,就是容貌秀丽灵气的青年,眼睛微微睁大,嘴巴也张开一点,那么诧异,又毫不设防,把自己的一切想法清晰地呈现在他的眼前。
不等岁星再问,玉眠雪眼睛垂下,想了片刻,还是坦然:“我在想,仙君与越道友是什么关系。”
他从越无虞看观澜的目光中,见到了一些很熟悉,自己眼里也一定出现过的东西。
听了这个答案,岁星先是恍然,随即好笑。
他说:“没想到,前辈竟然也有这等凑趣的心思。”心情好像有点轻飘飘的,是因为他又发现了“截然不同的玉眠雪”吗?
玉眠雪微笑一下。他不回答,岁星却已经话多地再度接口,说:“我想想啊。仙君对越道友,那是绝无二话的。前辈是不知道,当初越道友还没有渡劫,仙君说起他时,是怎样的牵肠挂肚……”
想到观澜当日在茶摊中的神色,岁星最终选择了这么一个形容。
“是师徒吗?”他猜测。
玉眠雪说:“我还以为,你会猜他们是兄弟。”
“不会。”岁星否认,“那样的话,越道友会直接叫‘哥’的。”
玉眠雪:“也许各个世界风俗不同。”
“……”岁星苦恼,“可我还是觉得,他们不会是兄弟。”
玉眠雪看着他的神色,唇角勾起一点,说:“我也觉得。”
岁星看他,玉眠雪说:“就好像是你我。”
岁星:“哎?”
玉眠雪淡淡说:“仙君年纪较越道友长了许多。”再有,这几天的斗法中,玉眠雪隐隐察觉到,越无虞似乎有一种更习惯于战斗的形态。不过,没有在自己与岁星面前透露。
这是一种在经年累月的交战中积攒下来的直觉。妖修吗?很可能。不过,玉眠雪没和岁星说。
他仅仅是简单地分析:“只是因缘际会,两人走到一处。”
说起来,仙君多半同样是妖修。岁星不认得他手中那片鳞符,玉眠雪却由此想起一些自己在古籍中见过的字样。
听着他的话,岁星喃喃说:“有道理。”一顿,“嗯,感觉和没猜一样。”
“……”玉眠雪又笑了一下。这段时日,他自己也觉得,自己的情绪被调动起来的次数越来越多。
他问岁星:“你觉得呢?”
岁星振振有词:“前辈若不这么说,我便要猜,他们两人是道侣了。”
玉眠雪原先正端起一盏茶。听到这句话,他开始庆幸,自己前面没有喝。
茶盏遮挡住他的神色,玉眠雪问:“岁星,为何这么说?”
岁星很振振有词,还是前面那句:“能长长久久地相伴,除了师徒,也就只有道侣了吧?”
话音落下,他察觉,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似乎有了些许不同。
作者有话要说:
玉前辈: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