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她是有机会成为那个少年的光的。
但许亦喃也知道,不管是十八岁的周攸宁,还是三十二岁的周攸宁。
都不会喜欢她。
“他那个人虽然看着不近人情,但还是很有责任心的。”许亦喃笑了笑,“他既然和你在一起了,就肯定是做好了承担起责任的准备。哪怕他对你冷漠,也断不会抛弃你的。”
身侧安静了许久,等许亦喃低头去看时,洛萸蹲在一旁吐了。
她包里的手机一直在响,因为超时未接而自动挂断,不过几秒的空隙,便又再次响起。
如此循环了好几次。
到底是谁,这么锲而不舍。
见洛萸这个样子估计一时半会也好不了,所以许亦喃就自作主场替她接了这通电话。
不等她开口,带着几分急切和担忧的男声便先响起:“在哪,怎么一直不接电话。”
这熟悉的声线,让许亦喃沉默良久。
“洛萸?”良久没等待回应,是比刚才,还要担忧的语气,甚至多了些许急躁。
陌生到许亦喃开始质疑,或许这个人只是声音与周攸宁相似,其实不是他。
他不该有这样的一面的。
许亦喃十七岁就认识他,关于他的点点滴滴她再了解不过。
他永远沉着冷静,哪怕天塌下来了,他也会安静赴死。
可是......
许亦喃报出了这里的地名:“洛萸喝醉了,在旁边吐。没什么事,你别担心。”
男人似松了口气,他和她道谢:“麻烦您在她身边陪她一会,她喝醉了喜欢乱跑。我马上过去。”
没认出她来吗。
许亦喃轻嗯一声:“好的。”
电话挂断后,她去看上面的联系人名称。
周娇娇。
她把手机锁屏,放回包里。
然后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了瓶水,在这中途她的视线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洛萸。
也不是多有责任感吧,纯粹是因为说出那句话的,是周攸宁。
这好像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拜托她帮忙。
他酒精中毒那次,是她把他送去医院的。
进了ICU,医生甚至下过好几次病危通知。
可是没有家长给他签字。
他们有的是华裔,全家都住在这边。有的是留学,但也会有亲人陪同。
周攸宁却是孤零零一个人。
春节的时候,华人都会在家里过节。
许亦喃端着她妈妈做好的饺子偷偷去了他的公寓。
他一个人做好了饭菜,安安静静的吃完。
许亦喃知道,他不是一个怪人,他只是太孤单了。
肤色歧视算不上少见。
他在学校被那些喊他眯眯眼的人往眼睛里洒了石灰,听说留下了后遗症。
往后的好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住在医院。
出院后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个人的胳膊卸骨折了,人也揍进了医院。
许亦喃后来一直在想,如果她能勇敢一点,在他独自一人的时候出现在他身旁,给他一个拥抱。
那么,他是不是也会动容。
会喜欢上她?
她明明,是可以成为照亮他人生的那抹光的。
那辆黑色的库里南开停在路边,周攸宁打开车门下来。
洛萸吐到实在没东西可以吐,整个人仿佛被抽掉了骨头一样,软绵绵的。
周攸宁眉头皱紧,伸手去扶她:“怎么喝这么多。”
洛萸瞧见他了,嚷嚷难受:“我是不是快死了?”
“说什么胡话。”
周攸宁从她包里拿出纸巾,给她把脸擦干净。
她的衣服也脏了,上面沾了些呕吐物。
周攸宁脱掉她的外套:“我下次给你买件一模一样的,这件就不要了,好不好?”
洛萸叹了口气,说他败家:“洗洗还能穿的。”
周攸宁便也都依她。
他怕她冻着,脱了自己的外套给她穿上。
他穿着合身的大衣,在她身上反而快把整个人都藏起来一般。
半点冷风也透不进去。
许亦喃正好过来,手上拿着两瓶水,都给了周攸宁。
一瓶给他,一瓶给洛萸。
他却只接了一瓶:“谢谢。”
有礼貌,却又只有礼貌。
许亦喃低声笑笑:“她挺可爱的。”
周攸宁喂洛萸喝水,听到许亦喃的话,他罕见的以笑容回应她的话:“是挺可爱。”
许亦喃能看见他眉眼处的柔和。
一个人怎么能变得这么彻底,半点年少时的戾气都没了。
直到这一刻,许亦喃好像才弄明白。
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成为拯救他人的光。
有的人,单只是站在那里,光就照在了周攸宁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