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距离黎家村不过一个时辰的路程,差役办事,自然是凭两条腿走路,现在正值晌午,看到的人不少,黎青羽知道,如果自己之后不拿出有力的证据,那自己的名声也算是完全臭了,之后的路就全完了。
黎青羽自然明白郑柯文打的什么人注意。
她细细打量着那个领头的人,刚刚她就发现了,这人身上一堆不对劲的地方。
她身上的差役服破旧,连身后的几个小兵都比不过,明明钱赚的应该最多,但脸上却带着缺少营养的蜡黄色,而让黎青羽最能放心的是,她身上带着经久不散的药味。
家中必有常年卧床之人,且这人对这差役十分重要。重要到她不惜知法犯法,凭借身份之便大肆敛财!而敛来的财务,过分瘦削的身形,破旧的衣裳,已经说明很多问题了。
黎青羽嗅着她身上的药味,对于卧床之人所患之病已经掌握了大概七八分。
为了重要的人能够干犯法之事,难道不能为了他释放一个本来无罪之人吗?黎青羽觉得大概是可以的。她想起还在家中的爹爹,只想尽快解决这些事情,不让爹爹担心。
“咳咳,”黎青羽干咳了两声,语气平淡开口:“不知这位娘子怎么称呼?”
那领头人仍是那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样”,斜了一眼黎青羽,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没有接她的话,沉默地赶着路。
“地骨皮、金钗石斛、人参、炎鳖甲、紫菀、侧柏……”黎青羽也没在意那领头人的忽视,自顾自地开口了,一边说一边观察着领头人的脸色。
“这书生不会吓傻了吧!到了我们手里还想着背书自救!圣贤书救得了你嘛!本来看着比那郑什么好上一点,没想到是个傻子!”
队伍里有的人心直口快,见黎青羽开始背她们不知道的东西,以为书生开始背圣贤书了——就跟人要死的时候喊几句“阿弥陀佛”、临时抱抱佛脚一样。
领头人却是没有说话,她停下了脚步,目光如电,定定地向黎青羽看去,牛泽年轻的时候,这样看着人,十个中能吓哭八个!
黎青羽却是不惧,脸上神色甚至越来越放松,到最后甚至有了笑意:“紫侧功劳方,不知在下说的可对?”
对面的人呼吸越发的粗重,黎青羽气定神闲,心暗暗放了下来。
“你怎么会知道!”牛泽喘着粗气,看着眼前文弱不堪一击的少女,她四十多岁的人了,身形高大,也算是有几分威武,对上身量还未长成的少女,简直碾压!她夫郎吃的药、用的方子,这女娃怎么可能知道!
“味道!你身上有很重的药味。”黎青羽无视两人身形的巨大差距,不卑不亢道。
对面的人显然不相信这个说法:“小小年纪,故弄玄虚,我这药味能闻出来什么!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大人觉得我应该是怎么知道的?我若是知道什么,至于落到这个下场吗?”
少女声音清亮,甚至还带着几分奶音,但牛泽看着这浑身的气度,隐隐约约的,觉得自己当年看见的举人老爷都不能比的。
但想到家中重病的夫郎,牛泽的心瞬间冷了下来。才十几岁,声调中还带着奶气,还是个书生,就算这人天赋异禀,十几岁,也出不了什么成绩,更别说比得上家中那个……了。
想到这里,牛泽继续沉默了,她拉了拉手中的锁链,粗声恶气道:“别多话,要不然到了县衙,你这书生可受不了!”说完,快走几步,也不管黎青羽跟不跟得上。
黎青羽心知自己年纪是硬伤:“我见过人治愈这病!我见我师父治过,我若是欺骗于你,治不好这病,你再拿了我就是,若是治好了……反正你是不吃亏的。”
牛泽猛然停住脚步,这女娃说的话,简直说到了自己心坎里!自己做这些事情,是能够挣点钱,维持夫郎的药物开销,可也只是这样了。
更何况,牛泽心中激烈的斗争着,做了这行,可能有一天就会翻船了,到时候夫郎怎么办?
“我不相信你,想要了结这事,让你师父来。”牛泽听说她还有个师父,心中的火焰又烧了起来,既小心翼翼又斩钉截铁地说。
“我师父世外高人,早已云游四方而去,现在我也找不到她了。”黎青羽一脸正色,力求做到谎话说得真实,她现在哪里来的师父!
“呵,小娃娃,你耍我!”牛泽横眉冷语,想要吓到眼前这人。
“你应该发现,我是有些功底的,”黎青羽看着眼前这人,慢慢悠悠开口道:“不如先这样,我先去你家中为你家人看诊,写上方子,内行看门道,你把我的方子拿给你平常治病的医师那里,就见分晓,如何?”
牛泽又有些动摇。
“不行啊老大,这女娃娃才多大,能比得上你请的老医生?听说那些医师大多性情古怪,若是因着这件事惹恼了医师怎么办?到时候可不要赔了夫人又折兵啊!”牛泽身后上来一个年轻的女人,焦急地对牛泽说。
那年轻女人的焦急不似作假,但心中所想却和牛泽千差万别。有了年轻女人的带头,牛泽身后的差役七嘴八舌的上来,劝说牛泽不要被这几乎谎话蒙骗了。
牛泽的眉头皱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