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似乎是一种很无能的行为,因为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但事实上,没有谁放声痛哭时是为了解决问题。
他们只是想要宣泄内心的痛苦,那种无法排解、无从诉说,像是咬碎了一嘴玻璃的委屈与绝望,只有通过大哭一场才能发泄出来。
夏深兰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好受多了,至少不再像刚看到文件时那样想不开。
“我们去哪?”夏深兰问。
他没有特意去想和兰之间的关系,每一句话都是发自内心的表达——他想跟着兰走,至少暂时是这样的。
兰温柔地亲吻夏深兰的眼睛,“你想去哪?”
“哪都可以。”
只要能远离现在这一切。
“那走吧,”兰拉着夏深兰游向出口,后半句话听起来有些模糊:“麻烦快来了。”
一路走过去,海水都被染成了红色。
那些去而复返的人鱼,在没来得及逃走的人类之中大开杀戒,猎物与猎人的位置早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
夏深兰没有那么多余的悲悯,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必然的。
他在这里待过不短的一段时间,多多少少知道这里的人究竟干了什么——他们用人鱼的鳞片做武器,用人鱼的头发做细线,用人鱼的皮肤做软甲,用人鱼的血肉做培养基,用人鱼的脏器做移植……
他们不把人鱼当活物看,每一样东西都切割下来物尽其用,上了实验台的人鱼最后连一根骨头都不会剩下,被安装在各个地方。
兰带着夏深兰,一边穿行,一边发出某种在夏深兰听来毫无规律的呼唤,但散落在各处的人鱼很快回到了兰身边,一起离开这里。
实验室几乎已经被水完全淹住了,一群人鱼声势浩大地极速前行,如鱼得水,自由野性。
洞口近在咫尺,冲出去就是自由,兰首当其冲,突地一颗子弹从洞口打进来,将海水带出了一连串的小气泡,兰反应很快,一把将夏深兰拉开,擦着子弹躲了过去。
夏深兰心中冒出一个想法——陆见深来了,还是从外面围堵,人鱼只能从这里出去,意味着必须和陆见深正面对上。
陆见深亲自带来的人和实验室里的研究人员可不一样,他们有针对人鱼的武器,也不害怕海水,甚至可以说,陆见深已经在外面摆好了鸿门宴。
事实和夏深兰预料的相差无几,刚才的子弹只是一个开始的信号,无数的子弹从刚好够一人通过的洞口打进来,人鱼们不得不散开,躲在子弹的射击盲区。
还有部分子弹是爆破性的,在百十来平的封闭空间里,就连强悍的人鱼也无法完全避其锋芒。
夏深兰被兰护在怀里,就连耳朵都被贴心地堵住了,倒是没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必须先从这里出去。
但……夏深兰脆弱的身体根本不支持他这样做,他继续跟着兰无异是一个累赘,但他还可以原路返回,从电梯那边走。
夏深兰想掰开兰的手,自己先离开,当他抓住兰的手腕那一刻,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的指甲变长了,而且极其坚硬,扣在兰的手臂上也丝毫不会觉得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