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姝推门进去,姜老夫人正歪在炕上,身侧搁着两个青石绣鸟雀的引枕,整个人隐在那暗黄的灯火下,比起往日苍老了许多。
姜姝的父亲,并非是姜老夫人亲生,而是姜家姨娘所出。
但姜姝的亲娘沈氏是姜老夫人的亲侄女,姜老夫人本以为沈氏到了姜家自己有了个伴儿,谁知竟是个命薄的,生大公子姜寒时,难产归了西。
沈氏一走,祖孙三人这些年便是相依为命。
十几年来姜老夫人都将两人护的好好的,一直相安无事,眼瞅着姜姝就要嫁人,却在这紧要关头,出了岔子。
姜老夫人怄气,怄自个儿的气,“怪祖母没本事,没好好护着你。”
深院闺房里呆着,能引来贼子,哪里能怨着她。
是姜家没护好自己的子孙。
一想到她一个病弱的姑娘,日后要应付侯府那头狼,姜老夫人心里就如同针刺,一刻都不能安稳,“外头那些闲言碎语,你甭记到心里去,丢人的不是咱们,是那侯府,明儿我就出去给你说亲,我不信他范伸当真不要名声了。”
姜老夫人也就是心里憋着一口硬气,不想让自己的孙女害怕。
范伸还真就没什么名声。
姜姝挨着姜老夫人身旁坐下,脸色比起姜老夫人来,要轻松许多,闻言低下头柔声道,“祖母,我嫁。”
姜老夫人一愣,转过头瞅着她。
姜姝轻轻地头偎在了姜老夫人的胳膊上,“祖母放心,侯府家大业大,日后等孙女过去,还能饿着病着不成?”
姜姝一张巴掌脸,肤色莹白如凝脂,笑起来唇角两个浅浅的梨涡,笑容犹如晨曦的日头,明媚生辉,任谁见了都能心情畅快,瞬间豁朗。
姜老夫人心头却是一酸,回握住了姜姝的手,“你不怕?”
姜姝摇头,“有何可怕?以后孙女就是侯府的世子夫人,谁还敢欺负?”
姜老夫人眼里一湿。
姜姝又道,“孙女只是有些舍不得祖母。”
姜老夫人拉过姜姝那只柔弱无骨的手,紧紧地攥在手里一阵,心头虽难受,却也没再往下说,“今日你也累了,早些回去歇着。”
姜姝点头,“祖母也早些安置。”说完便起身,蹲了个安,缓缓地退了出去。
安嬷嬷将人送到了门外,才折回来,看了一眼还歪在炕上的老夫人,出声宽慰地道,“奴才倒是以为这事也并非是坏事,永宁侯府是长安城里有名的世家贵族,范侯爷这些年虽没担什么要职,世子爷范伸却是任职大理寺卿,官职正三品,此人又并非那花甲之年,如今不过双十,年华正茂,虽行事不着调,上头不还有侯夫人管着?”
安嬷嬷想起一桩事,“前些日子,那薛家姑娘......”
“我姜家不屑得卖女求荣。”姜老夫人没好气地打断道,“薛家一心想攀附权贵,哪里顾着自家姑娘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