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弃不会象棋,但封老爷子兴致高,打发走老友,要史弃留下来教自己玩五子棋和弹珠跳棋。
大多数人眼里封老爷子是叱咤风云了一辈子的传奇,他一手创立了如今声名显赫家喻户晓的封氏集团,在商界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和光环,身上的成就随随便便拎出一样来都很吓人。
史弃是大多数人里的其中一个,所以一开也始战战兢兢端着姿态。
直到眼睁睁看这位传奇像小孩一样耍赖悔棋,一次又一次,心里厚重的滤镜终于裂开……
封老爷子不仅喜欢悔棋,还是个话痨。
史弃只跟他下了小半天的棋,就几乎把封家的秘辛听了个全。
豪门多斗争。
老爷子感慨还是以前热闹,虽然你算计我我算计你的,但至少有个声儿。不像现在,女儿嫁出去了有了自己的家庭,膝下唯一的孙子快三十岁了也没成家,喜欢的是男孩儿没法给封家留后就算了,还情商低脾气臭,压根找不到对象,搞得偌大个宅子就他孤零零一个老头子。
封老爷子说着说着越发觉得自己可怜,顺理成章的就把输棋的原因也归结到这头上。
史弃被弄的哭笑不得,只能顺着老人家的心意哄道:“爷爷,只要您不嫌我烦,我以后天天来陪您。”
“真的?!”封老爷子喜上眉梢,但很快又做作的撸了一把白胡子,摇着头唉声叹气道:“算了,我这个老头子闷,硬赖上你也没意思。有空过来陪我吃吃饭就好了。”
史弃身为一个腿上没痊愈的患者能有什么可忙的?
第二天早早就到了封家老宅。
封老爷子教他打高尔夫,教他如何站位如何挥杆,坐在高尔夫球车上时又跟他说起曾经的商场风云,如今的股市行情。
史弃大部分都听不懂,只能点点头。
老爷子就又问起他母亲怎么样,现在住哪儿。
史弃诧异,有些受宠若惊的如实回答:“我跟我妈暂时都还住在酒店。”
“老住酒店也不行。”老爷子说:“什么时候你带你妈妈一起住进宅子里来?虽然我这儿离市区远,但清静,空气好,给你妈妈配个司机,要出行也方便得很。”
“那不合适吧爷爷?”
“有什么不合适。”老爷子看他,一脸皱纹的笑,“你是我孙子,喊我一声爷爷,那这就是情理中的事。你想想,你妈妈跟老江他儿子的事儿没办吧?他家背景可不小,又好面儿,你妈没个叫人不敢欺负的娘家人撑腰,嫁过去受委屈了怎么办?再说等结婚,你打算让你江叔到酒店接新娘?”
上一球的落点到了。
老爷子下车前拍了拍史弃的肩膀,“回去跟你妈好好说,决定好了我派人去接你们。”
史弃跟他妈说这事儿的时候,江舒弘也在。
江舒弘非常赞成老爷子的提议,柳月春却很局促,认为自己没福气消受这些,其实心里主要担心的是怕影响儿子,怕他在封正泽那儿为难。
史弃就摊牌跟她说实话,说自己月底就要跟学长去国外谈项目,如果项目顺利的话应该会在国外留很久,不放心她一个人。
柳月春很惊讶:“不是说不去了吗?”
“我腿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嘛。”
史弃搂过她肩膀,做一副意气风发的豪迈模样:“再说,男人离开学校后当然要闯荡社会干一番大事业!”豪迈完没两秒,又怂怂的说:“对了,妈,这事先不要透露出去给任何人知道哈……”
封正泽在酒店一楼酒吧找到史弃的时候,史弃正坐在吧台前喝酒。
厅内蹦迪灯球乱晃,女歌手站在台上,化着个夸张的妆容,穿一身朋克,双手握着麦克声情并茂的唱:“一块肉像一个赠品,从来都不加思索,你锐利我就腥风血雨……”
史弃把空酒杯往前推了下,叫调酒师再给自己调一杯鸡尾酒。
“生日礼物呢?”
身边突然坐下个人,史弃转头看过去,见到是封正泽也不惊讶,抬手支撑脸颊看着他,懒懒的笑。
“管家说你第二天就到老宅拿走了送给我的礼物。”封正泽予以回视,他看着史弃的眼里湿润双颊泛红,已经是微醺的样子,喉咙一动,声音压沉了继续说:“还说会送到公司里来,但我问过前台,你没来过。”
史弃轻轻哼笑,手里把玩着鸡尾酒杯,“我那天陪爷爷下棋到晚上。”
“所以?”
封正泽朝他伸手,掌心朝上,“礼物还给我。”
史弃看着面前宽大的手掌,看了好一会儿,缓缓抬手放上去。
那指尖凉凉的,触摸到掌心里来的时候,封正泽像被触电似得浑身一震!可他没躲开,由着史弃细细索索的一点点把手完全放进来,再转动方向,像是玩游戏一样,五指轻慢的撬开他的指缝。
封正泽喉咙发紧,心中不敢置信的疯狂悸动——小弃这是什么意思?!
封正泽的手已经被史弃以十指交握的姿势握住。
“小弃。”他嗓音发哑。
史弃咧嘴笑了一下,看着交握的手,双眼弯成月牙儿,脸颊上那个梨涡也跟着深深凹陷,“我给的礼物,你要月底才能看。”
他抬头看封正泽,“封正泽……”
“哥。”他轻声卖关子说:“等月底我再告诉你礼物是什么。”
封正泽收紧五指:“小弃,你喝醉了?”
“没……有……”史弃声音慢动作也慢,他从封正泽手里抽出来后趴在吧台上,下巴压在交叠的手臂上,过了一会儿,又转过来看封正泽,对着他慢吞吞说:“MM服饰破产,苏清和被关进精神病院了。”
封正泽想说你才知道?
但话在舌尖绕了一圈,最后只应出一声“嗯。”
史弃问:“为了我呀?”
封正泽猜测史弃已经喝醉了,小家伙本来酒量就不怎么行。
他沉默不答,伸出手,拇指指腹在史弃醉红的眼角摩挲。
没有长发盖住那漂亮张扬的眉眼,仿佛连眼角下那颗泪痣都变得咄咄逼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