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洛汀洲没有听清。
“我说,”傅寻书笑嘻嘻道,“哥,我和家里断绝关系了,无处可去,你能收留一下我吗?”
洛汀洲的表情看起来不太相信。毕竟傅寻书装大尾巴狼骗他不是一天两天了,什么他爸破产、他爸借高利贷……前科太多,让人不得不怀疑这话的真实性。
“哥。”
少年敛去笑意,那双眼睛透着微光,像是寒夜里的两颗星。
洛汀洲想起他们几个月未见,他一声不吭关了网吧,难得这崽子惦记,还来看看他这个老板回来没。
他们相识于一场意外,相交却遵循本心。
寒冬腊月再相遇,都从对方身上汲取到微末暖意。
少顷,洛汀洲绷着脸颔首:“跟我来吧。”
*
洛汀洲领少年回到出租屋。
屋子空间不大,只一张床、一个卫生间、一个没放多少衣物的衣柜,和一张矮几。站在门口一眼就能看完。
洛汀洲:“我这里小,大少爷别嫌弃。”
“不嫌弃,”傅寻书把书包扔角落,“我觉得哥你这里挺好的,冬天咱俩挤一挤,热乎。”
他学着洛汀洲的南方口音,把洛汀洲成功逗笑:“还给我蹬鼻子上脸?”
“因为我知道哥你人美心善,一定会收留我的。”
“滚蛋。”
傅寻书异常真挚:“放心吧哥,我不会白吃白住的。”
洛汀洲斜眼看他:“所以就给我打工还钱?”
“哥聪明。”
今天太晚,傅寻书打算明天再回去拿衣服,今晚就先在楼下便利店买洗漱用具凑活。
洛汀洲又收拾出一床被子,两人夜里躺一张床,盖两条被。
“冷么?”洛汀洲问。
“有点,”傅寻书顿了顿,说,“要不我们挤一挤,盖两张被?”
洛汀洲翻身背对他,“做梦。”
*
夜色渐浓,城市里的灯都熄了。
万籁俱静中,洛汀洲淡淡开口:“家长和孩子哪有隔夜仇,明天天亮,就回去吧。”
洛汀洲有感这次再遇,冥冥中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起码这话搁以前,他是绝对说不出口的。
偏傅寻书这臭崽子不理会他的良苦用心,“回不去了。”
洛汀洲:“……”
“在那里,日子枯燥乏味,我做不了自己,只能活成他们期待的样子。”
洛汀洲听着听着,脑补了一出豪门叛逆少爷离家出走的大戏。
傅寻书絮絮叨叨的,口吻平淡地说了好一会儿,洛汀洲默默地听,傅寻书说完自己,都不带停顿,扭头就问起洛汀洲那天下午砸场子那伙人是干什么的。
洛汀洲莫名觉得傅寻书好一通铺垫,就是为了问他这个。
人家掏心窝子絮叨,如果他不交代点什么,在这段交往中就算不得真挚。
妈的,上套了。
洛汀洲把自己卷起来,“不说,睡觉。”
身后那人沉静片刻,坐起来戳了戳他的腰,声音软和,平白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哥,不带你这样的。”
“呿,你想听什么?听我说那些人是来讨债的?”
“什么债?”
“情债!”
“……哇。”
傅寻书:“看不出来哥你还……”
“还什么还,上一辈儿的事,”洛汀洲烦躁道,“睡觉!”
*
这夜,不知怎的,洛汀洲睡着睡着就睡到傅寻书被子里去了。
两人大被同眠,就像傅寻书说的,的确很暖和,暖得人神经都迟钝了。
洛汀洲意识沉浮间,感觉到有人在推自己,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听见傅寻书问:“所以哥,网吧还开吗?”
“……开。”
“那我天天来。”
*
三水网吧重新开业,被砸的机子换成新的,吸取前车之鉴,洛汀洲在网吧四角都安了监控。
傅寻书如他承诺那般,每天下了晚自习都来帮忙,并把自己的行李打包拎到洛汀洲的小出租屋,两人正式过起同居生活。
洛汀洲见他每天乐此不疲,放了晚自习第一时间来网吧打工,纳闷了一句:“你都不用学习吗?”
傅寻书没说话,把一张张成绩单拍在洛汀洲面前,用实力说话。
洛汀洲恍惚中觉得自己在带儿子,遂无语凝噎。
重新开业并不是什么难事,三水网吧收费本就比其他网吧便宜,开业后客流量逐渐增大,每天晚上傅寻书守到十二点就换洛汀洲守。
没办法,人手不足,只有两个人轮班。
洛汀洲基本不回出租屋,傅寻书鸠占鹊巢过意不去,“要么这样,哥,我入股,咱们多请几个人成么?”
傅寻书提这话时,两人正在吃宵夜,洛汀洲闻言抬头瞅他一眼,这时有客人要买烟,洛汀洲只得拿了烟给人送去,再回来时发现外卖盒里仅剩的年糕和豆干都被拨到他碗里。
傅寻书脸上带笑,暖黄色的灯光柔和了他的面部轮廓。
洛汀洲扒拉着碗里的豆干,带点碳火气的辣味刺激着舌根。洛汀洲被辣得吸了口气,平静下来后,他问:“你有钱吗就入股?”
“我的小金库你想象不到。”
“你……”
你了半天,没你出来。
三水网吧从此由单人经营变为合伙经营。
*
依照傅寻书之言,网吧新招了两名网管,一男一女,做事踏实没坏心眼,洛汀洲能放心交给他们守前台。
洛汀洲的出租屋再次热闹拥挤起来。
夜间。
“你睡过去点。”
“不要,哥,我冷。”
“那你也别抱着我。”
“抱着暖和,哥你手脚都凉,靠过来点。”
“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