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尧！——”
贺亦欢担心到几乎撕心裂肺的声音顺着甬道传入上方钟尧的耳朵。
钟尧漫不经心插兜靠着墙,自从怪物出现后他连姿势都没有变一下，此时嘴角却不受控制的扬了起来，被那一声“钟尧”喊得浑身熨帖,直想着让贺亦欢再叫几声，下面却再没了动静。
钟尧有点郁闷。
“呲啦呲啦……”怪物站在黑暗中,流着带着血腥味的口水转向钟尧,忽然暴起扑向他的咽喉。
“不自量力。”钟尧掀起浓密的睫毛,刹那间，他隐藏成人类模样的黑色瞳孔变成了原本墨绿色的竖瞳。
那是怎样一种可怕的震慑力！如同江河湖海般浩瀚的魔力铺天盖地而起,强大到让人不敢直视，怪物瞬间原地急刹车，不可置信地颤抖起来,只需一眼，它就知道自己在面前这个男人面前弱的像个蝼蚁，绝无还手之力。
钟尧懒得看它,一伸手,掉在地上的手机就飞回了他手里,他翻过来看了一眼。
“啧,屏碎了。”钟尧皱眉。
怪物被他那一皱眉吓得浑身炸毛，瑟瑟发抖着飞速向后缩，直退到了距离钟尧最远的墙角，竟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钟尧把碎屏手机一扔，终于把注意力放回了怪物身上,漠然的眼底浮起鄙夷：“赤莲身为战神,净找些怪来给自己当看门狗，也不嫌丢人。”
怪物吓得浑身僵直无法移动，眼睁睁看着钟尧走了过来,那双墨绿色的瞳孔仿佛地狱的入口，将它吞噬拖入深渊。
“自己偷来的东西，反倒说别人‘窃’，哪来的脸。”钟尧居高临下的看着它。明明是对着怪物说，可怪物却觉得钟尧冷淡的视线穿透了自己，在看着其他什么人。
钟尧挥挥手。
噗！——
怪物就像是被凭空撕裂，鲜血四面八方地喷涌而出，身体碎成了无数细小的肉块，散落到了地上。
猫怪shā • rén无数，这种死法算是便宜它了。
钟尧踩着一地的血肉走到凹陷处的边缘，向下方的湖边看了一眼。某人担忧的神情清晰的映入他眼底，他嘴角一勾，退了回来。
手中暗光浮现，钟尧右手做出劈砍的姿势，往自己左肩一挥。
扑哧！他的肩膀上立刻出现了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鲜血徐徐向外渗透了衣衫，就像是被怪物的利爪挠中了一样。
——
湖岸边，人们精疲力竭的趴在石头上。
“欢欢……钟医生，他可能已经……”白新月用力地抓住贺亦欢冰凉的手，企图说些安慰的话，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贺亦欢浑身湿透双眼发红，咬着嘴唇微微颤抖着。
上面直到现在都没有传来回应，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怎么偏偏是他……”贺亦欢喃喃摇头。
谁都可能死，但是贺亦欢却独没想到会是钟尧。钟尧那么淡然，就好像什么危险在他面前都能迎刃而解似的，正是这种淡然误导了贺亦欢，让他以为钟尧肯定能跟他跳下来。
——要是刚才跳的时候，再多找他一下就好了，哪怕再多叫他一声……
明明只相识了一天，可钟尧的死亡却让贺亦欢难受的缓不过劲儿来。
忽然，一旁传来女人急促的哭喊：“喂！谁来帮个忙！大妈和大爷都要不行了！”
贺亦欢和白新月同时回头，只见湖面正中两人正在艰难的起伏着。
大爷大妈是最后跳下来的，深秋本来就冷，就连贺亦欢这种大小伙子刚才游那几下过来都觉得有些吃不消，大爷大妈游了一半就支撑不住了，此时水正逐渐没过他们的头顶，水面上溅起挣扎的水花，眼看二人就要溺水身亡。
贺亦欢瞳孔一颤，立刻咬牙扶着膝盖爬起来。
“欢欢！”白新月挣扎着扑过去紧紧抱住他的腿，“你疯了吗！不能下去！”他一张娃娃脸惨白，全身上下都已经湿透，体力已经接近透支。而贺亦欢就像他的对照版，一点不比他强。
“咱们刚经历了地震、妖怪，好不容易才上岸，现在早就没体力了，你现在下去会死的！”白新月几乎要哭出来了，“你总喜欢逞英雄，之前的我都认了，但这次不行！”
贺亦欢喘息着摇头，钟尧已经死了，自己不可能再眼睁睁看着别人死在他面前。他不知道如何跟白新月解释，如果他现在不下去救人，即便是接下来侥幸活了下去，也会一辈子活在内疚里，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
贺亦欢惜命，年纪轻轻就泡枸杞茶，熬夜了都会有罪恶感，但是他也知道，自己无父无母，无牵无挂，有一份平淡的工作，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这世界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人活在世上为了什么，如果只是活着，保持着器官的活性，那又有什么意思，重要的是做过什么，被什么人爱过、恨过、感激过、怀念过……
钟尧的死去，对贺亦欢的影响好像比想象中大，仿佛把他心底里本就灼热的东西无限方大。
“没事的，死不了，我去去就回。”贺亦欢冲着白新月一笑。在周围莹莹的植物光映照下，那俊美的笑容竟让直男白新月都微微晃了一下神。贺亦欢趁着这一秒迅速挣脱，一头扎进了水里。
白新月大叫：“欢欢！”
冰冷刺骨的水瞬间包裹全身，冷气顺着水流直钻进肺里，贺亦欢猛的呛了一口水，勉强让自己浮在水面上，自由泳继续向前。他能听到岸上白新月带着哭腔的叫喊，也同时感觉到冰冷的水流正在把他身上的温度和体力带走。
拼一把，这是一场以人命为赌注的dǔ • bó，他如果赢了，三人生。如果他不堵，两人直接见阎王。为了那百分之五十的生路，值得。
忽然，贺亦欢惊觉自己抓到了！他分不清这是大妈还是大爷，只知道自己摸到了一只胳膊，然后紧接着，他又摸到了一颗脑袋。
天助他也！
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