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和安的展览公司在招标阶段杀掉了千军万马才过了独木桥,如今拿出去的方案好不容易得了白砚琮的一个点头,他头顶寥寥无几的秀发总算不必再掉了。
展陈方案敲定,布展工作有条不紊地开始,纵酒园内有一处展馆本就是佛教文物展陈地,名唤“明镜台”,这次布展工作也以它为主。
费和安有心要锻炼女儿,前来监工时也将费乔带上了,可费乔本就是一时心血来潮,如今热情过去,再来便有些不情愿,又嫌弃安全帽戴上会让自己变丑——她可是才和小姐妹去美容院做的护理,便趁费和安不注意,悄悄躲在角落里把安全帽取了下来,百无聊赖地四下打量。
为了保证安全,展厅内原有的藏品已经搬空了,只在展设处放上了文物的照片示意,以便后期布展,费乔家境不错,也算是认得些宝贝,粗粗打眼一瞧,展厅内这些照片她不少都见过,唯独放在拐角处玻璃柜里的一张不认识。
费乔好奇地走过去,玻璃柜里放着的照片是一尊袒/胸/露/ru的金刚手菩萨像,它眉目低垂,神情无悲无喜,看了一眼左下角的说明展牌,费乔吃了一惊,不由得小声嘀咕道:“寂静金刚?不会是尊西贝货吧,那个白家真有这么大本事收藏真的不成……”
所谓“金刚怒目,菩萨低眉”,而今流传世面的金刚手菩萨像大多以忿怒变相为主,寂静像则只在早期造像中偶见,且因为年深日久,如今世面上十分少见,费乔曾经在国外一场拍卖会上见到过一尊,当时拍卖师将之夸得天上有地下无,最后以天价拍出,据说如今全球也不过一两尊寂静像面世。
纵酒园虽然是国内知名博物馆,可哪里去寻这等宝贝?平时也不曾听到过宣传,难道这次要拿个假货出来,若是被人认出,岂不是丢了大脸。
“费小姐误会了,这尊金刚手菩萨像平时不做展出,这次因为场合重大才特意拿出来。它是在尼泊尔出土的,原本是前朝旧藏,因缘际会来到我家中,后来一直供奉在这里,应当是真品。”
身后忽然响起一道清冷男声,费乔转头一看,不由得神色微赧。
说话的是白砚琮,他正坐在轮椅上看着自己,神情淡漠。
若是往日瞧见他这么冷淡的模样,费乔定然要在心中吐槽两句,不过自己刚刚才在背后说了人家坏话,眼下自觉失礼,只不好意思地朝白砚琮笑了笑。
费和安站在白砚琮身边,面色也有几分尴尬,刚才白砚琮过来视察,他作为承办方自然要陪同,谁料刚走过来,就听见自己女儿在背后说人是非。
“小乔,还不快过来,多大的人了,怎么老像个小孩子一样不懂事,快跟白馆长道歉。”
费和安赶紧招呼女儿,费乔低着头跑到费和安身后,正要说话,白砚琮微微抬手止住了她的动作。
费和安心头一紧,他女儿往常在学校里没接触过社会,不知道轻重,但这位白馆长的冷漠和脾气差可不是什么秘密。
白砚琮却没有如同费和安臆想中一般发火,只是轻轻敲了敲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指,“道歉不必,请费小姐戴好安全帽,这里正在施工,若是出了意外就不好了。”
此刻费乔也顾不上美不美了,赶紧将安全帽戴在了头上,她想了想,还是朝着白砚琮微微躬身,“白……”
视线余光瞥到白砚琮皱眉,那张脸冷得像是数九寒冬的飞雪,费乔心里打了个突,父亲一直说自己这张嘴太过口无遮拦,难道今日真的惹了个大麻烦?
她一时被白砚琮的神色吓得不敢再说话,却不料下一刻白砚琮神色一沉,喊了一声“后退”。
周围人听到他的喊声,全都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只有费乔被白砚琮这一声喊懵了,站在原地未曾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