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砚琮和白夫人都是一愣,白夫人忙说:“方才小白就只喝了一碗粥,别的什么也没做。”
赵嵘玖眼底有些疑惑,他看向白砚琮,“白先生,我能看看你的腿吗?”
白砚琮点了点头。
赵嵘玖便走到病床边,仔细地挽起了白砚琮的病服。
说实话,这双二十五年不曾动弹过的腿实在称不上好看,和寻常男人一比,简直枯瘦得过分,唯一的一点优点大概就是够长,皮肤还挺白。
赵嵘玖看了一眼白砚琮垂在一边的手,心道大约是这位天生皮肤白。
白夫人在一旁解释道:“虽说没找到医治的办法,但小白很努力的,一直坚持做复健,只是……”
只是没用罢了。
这话白夫人没有说出口,但在场的人都明白,反倒是白砚琮温声细语地宽慰了母亲几句。
赵嵘玖并起两指,至白砚琮脚腕处缓缓向上滑动,手指刚一落上去就是一怔。
这双腿冷得像是冰做的,寒意刺骨。
赵嵘玖低眉屏息端详了片刻,心中确认,白砚琮双腿残疾的确是因为邪祟缠身,他双腿的经脉毫无异常,这也是对方双腿骨骼发育与常人差异不大的原因,但经脉的每一寸都缠满黑气,将气血困在其中不得流通,硬生生与他整个人分割开来,双腿自然也就无法使力,长此以往,若是黑气上行占据四肢,全身无法动弹也不是危言耸听。
“阴雨天气及傍晚,白先生是不是会觉得全身疼痛,如同针刺蚁咬,且无法热敷缓解;即便在平时,如果靠近明火或是暴露在阳光下,也会觉得骨头冰冷酸痛,即便吃药也无法缓解,对吗?”
听赵嵘玖娓娓道来病情,白砚琮看了母亲一眼,白夫人冲他微微点了点头,示意是自己提前告知赵嵘玖这些事情。
“的确如此,不过能感觉到疼总是好的,至少还没失去知觉。”白砚琮说。
赵嵘玖看他一眼,又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的白夫人,他问道:“这段时间你是不是夜间多梦,且睡不安稳,比如容易听见些奇怪的响动,又或者分明独身一人,但总觉得屋内有外人在,而且睡觉时会感觉疼痛,和以往是由骨头内向外疼不同,这次是针刺皮肤或是刀割类的疼痛?”
白夫人忧虑地看了儿子一眼,她并未听他说起过最近有什么不适。
白砚琮瞳孔微微一缩,这件事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这位赵医生居然真能看出来?他只一瞬便调整好了情绪,点了点头,“的确是。”
赵嵘玖微微颔首,似乎是表明自己已经确诊了,他收起了手,又替白砚琮将裤腿放下,说道:“白先生的腿是痼疾……很难治。”
相较于白夫人的失望,白砚琮自己却并无多少不忿,无论是谁,在经历二十多年的希望与失望交织后,心湖大概都成了一潭死水,难起波澜。
“但,我能治。”
赵嵘玖抬起了头,定定看向白砚琮,目光坚毅,并无半分闪躲。
白夫人大喜过望,白砚琮却神色平静,他微微低头和赵嵘玖对视,“赵医生有几成把握?”
“我尽力一试,或有九成,余下那一成……看天命。”
“哈哈哈哈……命?我这二十多年最不信的就是命。”白砚琮笑了起来,“赵医生,我信你。”
他朝赵嵘玖伸出保养得宜的手,一串帝王绿的珠子在腕间晃了晃,“还请赵医生尽力而为。”
赵嵘玖却没回握,而是问道:“白先生信我?不怕我没什么真才实学,只是沽名钓誉?”
白砚琮挑了挑眉,不答反问:“这可是在明德,你敢吗?”
言外之意,在明德市得罪了白家人,无异于寿星公上吊——嫌命长。
赵嵘玖唇角微弯,却露出了今日的第一个笑,他抬手回握住白砚琮的手,掌心的触感温热坚实。
这位白三爷,倒是个有趣的人。
白夫人心下稍定,只希望赵嵘玖说到做到,真能治好儿子双腿。至于那一成天命——
白家人,最不惧的就是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