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砚琮和赵嵘玖对视一眼，都下意识地看向了倪柏阳，对方抹了把脸，无奈地笑了笑，“没事……他老人家说得也没错，苏式檀香扇一门的确有这么个规矩，师父不点头承认出师之前，哪怕学得再久也只能算是打杂小工，没资格被师父认作徒弟，也绝不能顶着师门的名头在外制扇，为的就是保证苏式檀香扇把把都是最正统的精品。”
赵嵘玖心道一声难怪这人一直不肯承认自己是檀香扇的制作者，看他一颗慧心全长在了檀香扇上，其他事务上半点灵窍不通，会固执地坚守这样的规矩实在是不让人意外。
白砚琮冲身后的保镖做了个手势，拿过了放着檀香扇的木盒，“既然王老爷子眼下态度这么坚决，不如先让我进去看看他。”
倪柏阳坚持深夜赶路就是因为得知王九南突然昏迷，眼下得知对方身体无恙，自然放心不少，只是……他看向赵嵘玖，还没开口，对方便点了点头，“放心，如果我能帮忙，必然不会推脱。”
倪柏阳大喜过望，当即朝他深深鞠了一躬。
因为王九南放话说绝对不见，倪柏阳只得先和几个保镖在不远处的休息室等着，白砚琮则和赵嵘玖一起进了房间。
王九南剃了个光头，留着一把长长的白胡子，面色红润，白砚琮两人进门时，这老爷子都还坐在床边，一边动手削苹果一边中气十足地骂着“少打着老子的名头招摇撞骗”，半点看不出是才被医生救醒的模样。
白砚琮看向赵嵘玖，低声问到：“赵医生，你看老爷子的身体……”
“郁结于心，心气不顺所以招来的病痛之灾，身体并无大恙，能把邪火发出去就好了。”
白砚琮点了点头，示意赵嵘玖推他过去。
王九南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又低下了头，“白砚琮，你小子怎么来了？这人怎么换了，周曜那小子终于御前失宠了？”
“劳您记挂，他在明德有事要做。这位是我的医生，赵嵘玖。王老爷子，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因为最近得了把扇子，据说是您做的，请您看看。”白砚琮把手中木盒打开，取出那把二十八骨扇，王九南一看，眉毛立刻打了个死结，没好气道：“你从哪儿搞来的？”
“前段期间在明德的一场拍卖会上拍下来的。”
“明德？德思拍卖行吧？行了，是老子做的，没做完，你若不要，把东西退给我，我赔你钱。”王九南粗声粗气地回答道。
赵嵘玖和白砚琮对视一眼，这倒是有趣了，一把扇子，师徒两个都说是作者，难道王九南没认出来这扇子是倪柏阳偷仿的？
白砚琮轻咳一声，“王老爷子久无作品面世，即便是个半成品，这价值也不低，老爷子知道我那纵酒园里有座扇馆，正缺这么一把扇子。”
王九南削苹果的动作一顿，长长一条苹果皮顿时断了，薄如蝉翼的果皮一卷，落在了垃圾桶里。
王九南索性也不削了，把小刀放在柜子上，转过身来，今晚第一次认真打量面前这两个年轻人。
“这扇子，你要放在那个‘怨秋风’里头？”
见白砚琮点头，王九南“哼”了一声，“你放就是，不过别把老子的名字放上去。”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这是半成品，老子嫌放出去丢脸，你要是敢写我的名字，当心老子打个救护车去明德给你把园子掀喽！”说着，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小子就是来问这事的？行了行了，是我的，你也问完了，回去吧，别打扰我休息。”
白砚琮收回扇子，轻笑一声，“呵，老爷子想来是久未出门，不知道这扇子已经展出，还打着你的名头骗了一群人，我倒是才知道你教出了一个好徒弟——”对上王九南惊诧的眼神，白砚琮摇了摇头，“我原本是打算咱们平心静气地沟通一下，可您既然不肯承认，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赵……”
“你什么意思？”王九南猛地站了起来，沉下了脸色。
白砚琮却看也不看他，反而把玩起了手中的檀香扇，将它展开又合上，“老爷子，我是什么样的名声你不会不清楚，骗了我的人，你觉得我能让他有什么好果子吃吗？”
赵嵘玖眼皮一跳，不知怎么的觉得背后一阵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