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九南愣住了,“你没挨打?我刚才听见你被打……”
“您说那个啊,嘿嘿。”倪柏阳挠头笑了笑,“就是白馆长的保镖,他说他会口技,能学好多声音,我不信,就说了一段,他不但学会了,还模仿我挨打求饶,特别像!”
说着说着,他又奇怪道:“不过您怎么知道这事儿的?”
听到此处,王九南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他一想到刚才对白砚琮大呼小叫的一顿臭骂就不由得老脸一红,倪柏阳却不知道这里头的原委,视线一转,看到了白砚琮手中的檀香扇,还当是白砚琮已经和他把话说开了,忙道:“师父,我仿的这把扇子拿回来了,您放心,我没有污了您的名声,更没丢咱们苏式檀香扇的脸面。”
“蠢!”王九南方才还信誓旦旦地说扇子是自己做的,这会儿却被徒弟当场揭穿,气得敲了他额头一下,继而神情有些尴尬地看向白砚琮,想要道歉,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不想后者却一笑,“老爷子,你们师徒两个把我和纵酒园耍得团团转,也总得让我出口气吧。”
王九南老脸臊得通红,声音比方才低了八度,“出口气……也是应该的,是我们这事做得不地道。”
倪柏阳不明所以,正打算上前拿过檀香扇,口中还道,“这扇子也没必要再留着……”
赵嵘玖心头一紧,还没来得及开口阻止对方的话,就听那放在白砚琮膝头的盒子里传来一声微弱的孩童啼哭。
王九南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个声音,吓得虎目圆睁,看向白砚琮问道:“这他娘是个啥?”
白砚琮手指微动,抬头静静看向了赵嵘玖。
赵嵘玖与他四目相对,片刻后移开目光,看向倪柏阳。
倪柏阳欲哭无泪,“我也不知道这是啥啊师父。”
王九南胆子大,他这把年纪,见的事太多了,当即上前拿起木盒打开,里面只躺着一把二十八骨檀香扇。
哭声,正是从扇身上传来的。
“嚯,什么东西也敢吓老子?”王九南拿起扇子上上下下翻看了一遍,却什么异状也没有发现,正作势要扔掉,却被赵嵘玖上前制止。
在王九南师徒疑惑的目光和白砚琮平静的神色中,赵嵘玖硬着头皮解释,“你们有没有听过……扇灵?”
世间万物有灵,起风是灵,日出是灵,草木生长死亡是灵,器物能通人性是灵,山河师一生都在与灵相伴,所以赵嵘玖对扇灵的情绪感知格外敏锐,甚至比倪柏阳这个制作者更先感受到它的存在。
末了,赵嵘玖又看了一眼白砚琮,干巴巴地解释了一句,“我也是那天听到哭声,觉得太奇怪了,于是查了一些相关资料,看到了这种说法。”
白砚琮并未如他猜想一般发怒,反而赞同地点了点头,“《酉阳杂俎》中有个‘碑龟’,明明是个石头做成的雕像,却能在夜里活动,驮着石碑入水,直到日出才爬回岸上继续驮碑,大约也是这个意思?”
细弱的哭声渐止,这一次甚至不需要赵嵘玖再开口说什么,众人都嗅到了檀香木传出的沁人芬芳——那是令人觉得愉悦亲近的一股香气。
倪柏阳匪夷所思地看着面前的檀香扇,一时间不知道是该为这扇子能发出哭声还是该为赵嵘玖和白砚琮这么认真地解释这件事而感到奇怪。
王九南却神色严肃起来,他曾听他的师父说,最上等的檀香扇不是扇子,是制扇人的孩子,他当年出师时,也制出了这样一把檀香扇——一把让人拿在手中,便会不由自主心生愉悦的檀香扇。
他径直走回床边,打开放在枕头下的一个布包,取出了一把二十八骨檀香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