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三观正被挑战颠覆的难以置信。
闹了这么一回,司机认定了周曜是个了不得的神仙人物,不仅一路平稳地将人送到了医院,还死活不肯收他车费,觉得周曜救了他一命,若非周曜一脸冷淡地拒绝,他甚至打算把车里给妻女买的水果全上供给他。
因为医生说他这个症状吃药效果不佳,周曜只得鼓起勇气去挂了个水,小半瓶药水下去,终于恢复了一点精神头。
他回过神来,立刻意识到今天的事情非比寻常,除了追剧,他在现实生活中并不相信任何巧合,一切看似理所当然的巧合,背后隐藏着的都是无数个处心积虑和有意为之。
思及此处,周曜立刻把病房门关上,而后吊着输液瓶打了个电话给白砚琮。
对方接起来时先问了他是不是去医院看病了,而后才放心地问他有别的什么事,周曜也没遮掩,将从早上遇到赵嵘玖时两人的对话,到方才进医院之前遇上的旧楼倒塌的事故,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了白砚琮。他怕自己有什么关键之处疏漏了,所以半点没有省略。
没想到电话那头却安静了下来,周曜要说的都说光了,便也跟着一同沉默下来。
片刻后,他十分熟悉的、一向冷静的、连谈起小道消息和豪门秘辛时都不会有太大起伏的白三爷开口了,声音似乎有些藏不住的愉悦——
“我也是刚知道,他是山河师——这是他亲口告诉我的——这等手段只是寻常罢了。还有的事情等你好起来了再说……对了,还有一点,他说他和周家那边说的‘山河师’没什么关联,我信他。”
周曜还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一点很明显的情绪起伏,不过他此刻没想通这是什么。
但白砚琮的态度显然是对于赵嵘玖十分信任,周曜相信他的眼光,因此原本对赵嵘玖的疑虑也散了几分,只是他闹不明白,这周家说的“山河师”显然是装神弄鬼恶意害人的,这赵医生如果不是医生,那请他来的白夫人知道吗?
另一边,白砚琮挂了电话,又看向赵嵘玖的身影,后者看似正专心安抚那群小面人,可略显僵硬的动作却泄露了他的内心并不是那么平静。
得到白砚琮的亲口承诺以后,那群小面人显然开心得不得了,他们身上的小点心早就已经全部拿出来了,此刻便一个个都想把斗篷取下来送给他,虽然不清楚到底有什么功效,但小面人们都知道这个对于寻常人来说大有益处。
其中惊蛰最闹腾,要不是赵嵘玖拦着,他恨不得当场就把里头穿着的小锦袍也送给白砚琮了。
小面人们原本打算立刻就走,想要第一时间把可以参加纵酒园冬至会的好消息带给奶奶,不过被白砚琮问到他们打算怎么回去时,一个个的都面面相觑没了主意——
他们连斗篷都送出了,身上没有别的东西可以充当路费了,难道要偷偷蹭人家的车不给报酬吗?
白砚琮早就猜到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回去,原打算让手下人把这群小面人送回华庭面人赵的身边,赵嵘玖却说:“我送他们吧。”
白砚琮一愣,下意识地将身体微微前倾,急切道:“你要走?”
赵嵘玖也被他这句话问住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忙解释道:“不是,我可以送他们回去——用别的办法。”
说着,他随手从木箱里拿出一张符纸,三两下便叠成了一只纸鹤。
赵嵘玖一边叠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白砚琮的反应,生怕这画面冲击过大再惹怒了这位“不喜鬼神之说”的白三爷。
但好在白砚琮却没有他想象中那样勃然大怒,反而饶有兴致似的托着腮看着他的动作。
纸鹤叠成,赵嵘玖随手在空中一抓,轻声道:“风来。”说着,把纸鹤往外轻轻一抛,只见它在空中迎风见长,白色柔软羽毛一层层覆盖上轻薄的黄纸,片刻后,一只通体雪白的羽鹤出现在了屋内。
它仰头轻唳一声,一双黑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最后一步步朝着白砚琮走去。
白砚琮脸上的笑意已经散去,他一动不动地看着面前这只羽鹤走到自己面前。
赵嵘玖一直紧张地注意着白砚琮脸上的神情,见他不露喜怒,于是斟酌着道:“你要不要……摸一摸?”
白砚琮没说话,也没伸手。
白鹤回头看了赵嵘玖一眼,似乎是在嫌弃这个主人这么胆小,它一振翅,轻盈撞进了白砚琮怀中。
鸟类偏高的体温让它像个小火炉似的,白砚琮不得不伸手搂住它,白鹤小小的脑袋在白砚琮颈边蹭了蹭,欢快地叫了一声。
“是仙鹤呀,像奶奶捏的仙鹤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