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他因为格外排斥神鬼之说,也会特意避开这方面的东西,即便自家就有那高深莫测的水书,也从来没主动接触;但后来与赵嵘玖坦诚相待,大约是心境变化,也愿意试着去了解这些东西,倒是知道官方高层其实也和一些“高人”来往颇深,但在破除封建迷信的大主流下,能够入官方眼的,本事绝对不低。
若要打个不恰当的比方,那一般的大师就是“封建迷信”,而和官方有来往的则是“现有科学还不能完全解释的神秘力量”。
“他们打过来,说是顺着死者查出来了些东西,似乎和……”说到此处,赵嵘玖自己也有些奇怪,“似乎和我有关。”
白砚琮脚步一顿,他扶着门框站定,下意识反驳道:“怎么会和你有关?你这段时间一直和我呆在一起,哪里有空去津门?”不过说着,他倒是又冷静下来,摇了摇头,“不对,应该不是怀疑你,否则没必要还专程打电话给你说这件事。”
赵嵘玖点了点头,他瞧见屋外天气阴沉,忙又回身从屋内取了件厚外套给白砚琮披上,道:“是,他们打电话来是问我能不能去一趟津门,里面有些东西很麻烦,所以想让我帮忙。”
“你要去吗?”白砚琮问道,只是这么说,他也猜到赵嵘玖多半是要过去的。
赵嵘玖正低头一颗颗地替他系扣子,果然点了点头,“我得去看看怎么回事。”
他把扣子系好,与白砚琮四目相对,“你……”
作为江南一带人流量最大的博物馆和著名景点,纵酒园在假日里是最热闹的时候,按理说大年初一也该开张,不过白砚琮上任后力排众议,将正式开门时间移到了大年初二,是以今日对于纵酒园的人来说就是正常的工作日了,白砚琮作为馆长自然也要驻守岗位,不能擅离职守。
两个人忽然意识到,自秋日相识至今,他们即将面临第一次短暂的别离。
他们都是成年人,谈不上一定要孩子气地跟在对方身边,“你去哪里我也要去哪里”,但朝夕相处至今,他们早已经习惯了对方的存在,如同人泡在温水里,说不出什么特别强烈的感受,可如果骤然离开,便会觉出不适。
“到底是谁在惹事,大年里的也不消停。”白砚琮轻声抱怨了一句,转而又道:“什么时候出发?大概呆几天?要不要准备些什么?”
“呆不了几天,不用准备,我自己收拾几件换洗衣物就行。”赵嵘玖说:“我尽快回来。”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在院子里慢慢散步,好在今天虽然是阴天,但没什么风,因此也不算太冷,旁边小院里斜斜伸过来几枝鹅黄腊梅,捎来了浓郁香气。
“别太赶行程。”白砚琮叮嘱了一句,又玩笑道:“我就在这儿,跑不了。”
赵嵘玖没说话,片刻后,他忽然长长叹了一口气,“好想把小崽揣在兜里带走啊。”
明明已经听他唤了自己小命许多次,但每次白砚琮都忍不住耳根发红,他一面没什么威慑力地再次强调“不准这么叫我”,一边抬手拍了拍赵嵘玖的肩膀,“我也想把你揣兜里。”
他这句话似乎是触到了赵嵘玖的神经,后者忽然来了精神,“不如我给你雕一个……不不不,还是算了。”
“雕一个什么?雕一个你吗?”白砚琮见他点头又摇头,不觉失笑,一时间也顾不得和他计较老是叫自己小名的事情了——
“为什么不?吃自己的醋?”
赵嵘玖点头,态度十分坦然,“对,我还是早点回来吧。”
白砚琮忍不住笑出了声,“赵小九,你几岁了还吃这么幼稚的醋?”
赵嵘玖没回答,只在心底默默想到,无论多少岁他都要吃醋。
见他不说话,白砚琮也不再逗他,只问道:“你怎么去津门?”
“那边来人接,大概下午三点到明德。”
白砚琮愕然,“这么快?”他原以为至少会让赵嵘玖明天再出发,但转而一想,既然已经牵扯到了一条人命,那自然是越快解决越好,当下立刻把失落之情收好,转而牵着人往屋里走,“我还以为至少能吃顿晚饭,那你先收拾行李。”
顿了顿,他看向赵嵘玖,“别收拾太多。”
没说出口的牵挂和还没分开已经盼着对方回来的心思,都藏在这一句话里了。
赵嵘玖心底一软,应了一声,又道:“这几天我不在,你散步的时候让小傀儡守着你。还有药,我先给周曜,他盯着你喝,药方我新换了一个,你没喝过,可能有点苦……”
白砚琮瞪他一眼,“你还是多收拾几件衣服过去吧。”
赵嵘玖被自家先生瞪了也不生气,反倒是没忍住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