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前后算起来,这个六哥一共两次进墓,前一次是和傅阑云,几乎全军覆没,后一次也是九死一生,这墓里到底藏了什么东西,值得一帮亡命之徒这么死咬着不肯放手?”
白砚琮摇了摇头,把手里的照片递给身边坐着的赵嵘玖,“你看看。”
赵嵘玖接过照片,视线落在铺陈开来的那块白锦上,仔细端详片刻,指尖微微用力,在照片角落留下了一道印痕,他后知后觉地撤了力道,半晌才低声道:“……应该就是。”
听他确认,白砚琮扯起嘴角,露出一个不太明显的笑来,“这倒是有意思。”
他说着有意思,眼睛里却不带多少笑意,“那先去考古组看看吧,这东西可是已经登记造册的文物,也不能随意借出。”
按理来说,这种古墓内考古发掘的文物大多是保留在发掘当地,这月华锦也该放在益州博物馆才对,不过因为这次考古团队大部分人马是从纵酒园的考古组抽调的人手,所以经过层层审批后,他们得以保留了少量出土文物作为科研标本,这疑似袖里乾坤图的月华锦也才能翻山越岭地来到纵酒园。
这块月华锦原物也不过就一个成人小臂大小,原本这种破损的丝织品通常都以针线加固的方法进行保存,但因为眼下尚未复原出和月华锦质地一致的丝线,为了不让文物遭受二次损害,专家们采用的是最简单的夹衬法,用两块有机玻璃把月华锦给夹在了当中,又用专业溶液粘合边框封存,这两块玻璃透明如无物,使人可以清楚地看到被仔细夹存在当中的那块锦缎。
头顶的照射灯可以轻松地穿过这块白锦,虽然被玻璃遮挡着,难以像直接接触那样在光线下看清楚每一寸丝缕层次变化的光泽,但这样的质地色泽,以及赵嵘玖观到的“气”,都能让他立刻确认,这绝对是袖里乾坤图的一部分。
他想了想,从身上摸出来一块用几种花色布料拼接成一块的帕子,当中有细细一条白色锦缎,和眼前这块月华锦几乎一摸一样。
“这是当初王九南老爷子给你的那块?”白砚琮看了一眼,问道。
赵嵘玖点了点头,与他对视道:“他说是去黔州的时候,机缘巧合从一位绣工那里得来的。”
如果说只看照片时感受尚不明确,那么此刻两块布料放在一起,别说赵嵘玖,就连白砚琮和周曜都能确定,这两块白锦本就应当是一体。
周曜摸着下巴,“啧啧”两声,“这倒是有意思了,我看过地图,那座古墓刚巧在黔州和益州交界处的大山里头,怎么着……这是要咱们四渡赤水呢还是要飞跃大渡桥呢。”
白砚琮正仔细端详着赵嵘玖交到他手里的那方帕子,顺着中间的月华锦提拉起来,试图找出这上面的针脚痕迹,可望了半天也没看出来,闻言,他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当中触手如水的月华锦,低声道:“这就得问问岑森的人了。”
“哈啾!”
岑森揉了揉红通通的鼻尖,望了一眼马路对面的红绿灯,在原地跺了两下脚,头顶毛线帽上的绒球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的,傅阑云顿了顿,还是没忍住伸手上去捏了一把。
觉察到他的动作,岑森茫然地仰头看着他,“你喜欢啊?”
“我……”
“早说嘛,这帽子我买了七个!”岑森兴奋地伸出手指头比划了一个“七”,“我想着可以一天换一个颜色的,但是你喜欢我就送你一个,我们分着戴怎么样,特别暖和。”
傅阑云的目光在岑森头顶那个淡粉色的毛绒球上停顿片刻,无声地叹了口气,“好。”
岑森嘿嘿一笑,“还是你有眼光,我本来打算是送白三的,他居然还嫌弃我品位差……”
话音未落,傅阑云忽然沉下了脸,一手提着一大口袋食材,单手插兜大踏步走过了斑马线,岑森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的背影,拔腿小跑着跟了上去,一路还嘴里嚷嚷个不停,“傅哥?傅阑云?云云?哎你走慢点等等我啊……”
傅阑云没回答,却忽然停下了脚步,岑森正埋头追他,没提防一下子撞上了他的背,顿觉鼻尖一酸,捂着鼻头道:“云云,你怎么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头去看,却见傅阑云面沉如水,原本插在兜里的左手伸出来,下意识地将岑森护在了身后。
岑森揉着眼睛往前张望,“怎么了?”他眼里还带着生理性的泪珠,眼前一片朦胧,什么也看不清楚。
傅阑云没说话,半晌才放下手,欲盖弥彰地轻咳一声,“没事。”
岑森并不相信,方才他撞上去,隔着冬衣都能明显感受到傅阑云的身体是紧绷的,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对方绝对不是什么没事的状态。
他擦掉眼角泪花,抬眼看去面前却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拥挤人流,熙熙攘攘,有笑有闹,瞧不出有什么令人紧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