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服是个精通八卦的,当即道:“范兄,我听过些传闻!据说啊,那关霖本是江南一书院先生之子,书院院子关先生是个大善人,收来的束脩都用来接济穷人,就算是贫苦百姓家的孩子,只要有心向学,就都能去书院听课……”
范同打断他:“说重点!谁管他善人不善人。”
“是是是,”紫衣服忙不迭地道,“但早些年的时候,江南逢了大旱,两个月没下一滴雨,颗粒无收啊,关先生便散尽家财来救济百姓,即使自己一两日不吃东西,也要给妇人襁褓里的孩子一口米汤……唉,当真是好人。
“但天灾不是人力能为,到了极其困苦的时候,人们吃糟糠,吃树皮,还吃草……关先生也难保自身,当时关相应当才三四岁,他们一家便打算着去江州,投奔那边关先生的友人。”
范同顿时皱起一张脸:“树皮?不嫌恶心的吗?”
紫衣服强笑道:“为了活嘛。”
“江州虽然情况也艰难,但到底是比江南好。只是谁知他们刚想走,就被一群饿坏了的灾民围住,求他再施舍些粮食……但关家也已经弹尽粮绝了,身上带着的唯一一点米面是去江州路上吃的。但灾民哭嚎不止,不听关先生的解释,混乱之中,关夫人怀里的一小捧米面散落出来,那些人如同蝗虫般一扑而上,竟是将关夫人当众扒得只剩亵衣……”
旁边的绿衣服深吸了口气,范同却是起了兴趣:“儿子生得细皮嫩肉,当娘的肯定也不差吧?”
紫衣服没想到他的注意点是这个,只得敷衍过去:“呃……总之,关夫人自觉污了清白,当夜便悬梁了。关先生恸哭一夜,将妻子的尸身下葬后,带着关相靠着吃树皮野草,一路走去了江州。只是树皮后来也不够了,民间还有人易子而食,据说关先生最后将关相刚送到友人府上就去了,是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范同兴致勃勃。
“因为他将自己的肉割了,煮给关相吃啊。”紫衣服叹气道。
范同顿时呕了一声:“真恶心!”
“而那收养了关相的友人……就是当年的,”紫衣服压低了声音,“江洲知府。就是那个因为贪污,男子满门抄斩,女子充为官妓的孟知府。”
“所以啊,有人说,关相是天煞孤星的命,但凡与他走得近的,都要被他克死呢。”
路域猛地看向关霖。只见方才还能与他佯装嗔怒的关右相,此时恢复了面无表情,神色一如平常,眉眼依旧那么镇定。
只是那双深邃的眸子仿佛冰原,没有一丝情感的波动。
“我的确被人说是天煞,命里克亲,”关霖轻声道,“世子若是忌讳,大可远离我便是。”
“不必芥蒂我……毕竟,是人之常情。”
从母亲在房梁上晃着的时候,从父亲掩着全是血的大腿也要将那煮好的肉塞给他的时候。
从孟府萧索败落,半生清廉爱民的老知府腰斩于市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