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域知道范正初在京外有个钱庄,却不曾想过,这钱庄竟在这么荒山野岭的偏僻地方。
而且门面之后还有一小片连着的宅院,若是远观,便会发现这整座钱庄都完美地隐没在密林之中,从这附近的官道路过时根本注意不到。
路域带着十几个身手矫健的人一起,悄悄在钱庄围墙外的地方摸索,试探着其中的情况。而范府的那一小架马车自从进去之后,便没再有过什么动静。
路域身侧,一个面庞方正、眉头紧皱的男人低声问:“世子,这庄子里当真有范氏谋逆的证据?”
“齐大人若是真的信不过我,那又为何会一路随我至此。”路域低声笑了笑。
他身旁这一队人,其实只有半数是镇国公府上退伍下来的人,其他的则是旁边这位禁军指挥同知齐居贤亲自在亲信里挑选的好手。虽然人数少,但胜在个个武艺超群,忠心不二。
齐居贤沉默片刻,一点头:“我等为圣上效忠,若是真有涉嫌谋逆之举,定然不会放过。”
那日他被路域找上门来时,其实是十分震惊的。
因为路域上来就劈头盖脸地问,他这里有一桩涉嫌谋逆的大案,大理寺和刑部他都信不过,想问问他这位指挥同知愿不愿意为维护京城和平、保护圣上安全而鞠躬尽瘁。
齐居贤当时第一反应就是镇国公世子是疯了,这么大的事情也跟早餐喝白粥一样轻松地说出来,其次是疑虑,毕竟当今指挥使窦盛是当年镇国公的亲部下,路域不去找指挥使,怎么却想到找他这位副手来寻求帮助?
路域的回答则很简单:“齐同知应该知道,窦盛在京十二年,一共娶了七房侍妾。当年也是他在军中醉后,信誓旦旦地跟我爹说此生必不负结发之妻,我爹便信了他,将当年战死同僚之女嫁给了他。”
“他这个人,我信不过。更何况,老齐,你就不怀疑为何春猎之时,早已演练过多次的禁军军阵会突然出现缺口,以致于禁军能趁虚而入?”
从齐同知晋升为老齐的齐居贤顿时凛然,他本就心中有怀疑,此时被路域点明,更是愈发觉得形势严峻。
禁军本就是为拱卫皇城、保护圣上的存在,若是指挥使心怀鬼胎,那么京中的安全又该如何确保?
深思过后,齐居贤便答应了路域,随他一起追究范正初谋逆的证据。
而路域则是考量了多日,齐居贤为官多年刚正不阿,在军中威名甚重,所结交的也大都是豪放忠义之辈,只是因为为人太直了,不懂委婉逢迎,便一直被现在的指挥使窦盛压了一头。路域虽然没有窦盛便是跟二皇子有私交的禁军内鬼,但二者为人相比之下,他选择信任齐居贤。
若是来纠察范正初钱庄的只有他,那此举便有些多管闲事之嫌,他虽然也是禁军镇抚,但到底没有那么大的权限。
现在加上一个齐居贤,重量就不再一样了,完全可以以拱卫京师之名前来,不管做了什么都是行使正义。
“有人。”路域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与齐居贤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待那脚步声渐渐远去后,他与齐居贤带头攀上了院墙外的一棵茂密的巨树,自枝叶繁茂的枝杈间往那宅子之中望去。只见在院子中,有数个壮年男子穿着最朴素的家丁布衣,正沉默着在各个院子间行走着,似乎是在巡逻守卫。
“走姿和气质,”齐居贤眼光毒辣,“是死士,与春猎那日是同一批。”
路域眯起了眼睛。那批死士,果然是二皇子用来自导自演的一出苦肉计。
这座庄子不大,巡逻的死士粗略估计不下二十个,这般心志坚定、忠心不二的死士极难培养,春猎那日便死了近十个,剩下的估计都在这座庄子里。
路域森森然勾起了唇角:“走,老齐……一个也别给他留下。”
十几个好手的身影如同鬼魅,沿着树杈一个接一个地上了房顶,循着死士巡逻的路径,在房梁、屋檐下隐没身形,再趁着对方不注意,手起刀落,手劲大的则直接扭了对方的脖子。
路域与齐居贤则一起奔赴向了宅子最大的主院,想要找到范府的踪迹。
谁知刚刚来到主院旁的一间小院,房间里便传出了说话的声音。
“苏姑娘,今日身子怎样?”
“多谢顾伯,前些时候总觉得想吐,但近两日胃口倒是好多了,就是一直想吃酸的。”
“好,挺好,”那老伯笑了两声,路域听出他是范府那个对下人颐气指使的老管家,“酸的好,酸的好啊!你们几个,好生伺候苏姑娘,知道吗?”
几个侍女低声下气地答允,顾管家又跟这位不知名姓的苏姑娘寒暄了几句,便起身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