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初芸在那日后大病了一场,后来她按着元康帝的意思,嫁给了朝中一位年轻的郎中,还诞下了一子。
关霖不知道这五年她具体过得如何,不过看她的模样,应该也算岁月静好。
不过更让关霖头疼的还是另一位殿下——六殿下谭子乐。
四年前,潇湘楼闭楼那日,孟明湘最后一次以柳风吟的身份在楼内抚琴一曲,末了,她的面纱不小心落下,被谭子乐恰好捡到。
谭子乐去楼上还了面纱,但不知怎得,他从楼内出来后面红耳赤,没过几天便来相府同关霖说,他要娶孟明湘。
孟明湘当时正在相府暂住,她回应了六殿下一个白眼,然后利落地关了院门,让六殿下碰了一鼻子灰。
可谭子乐看着豁达,其实内里跟路域一样,都是个不撞倒南墙不死心的破脾气,隔三差五地就来相府拜访孟姑娘。
关霖在跟路域心意相通后,对于人情也是敏感了些,他能感觉出孟明湘对谭子乐是有好感的。
而被他问到其中原由时,孟明湘只是苦笑一声,晃了晃手里借来消愁的酒:“我到底是青楼里出来的……哪里配得上皇子。”
或许曾经的她,那个孟府的大家闺秀、单纯可爱的孟小姐,是配的。
可在风月场浸润五年的孟明湘,哪里值得。
谁知她话音刚落,墙头便传来一个声音:“谁说的!你在我眼里就是天下第一好,谁都比不上!”
却见六皇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相府的院墙,一边攀着青瓦一边脸红脖子粗地喘:“哎呦,关大人你家这墙还真难爬,路二以前到底是怎么上来的……”
接着他就被孟明湘一个酒杯砸下了墙头。
谭子乐彼时刚刚加冠,皇子成年后大多就要封王,而他主动向元康帝请求将自己的封地定在了不算富庶的江州,那模样显然是对孟明湘当了真。
他赶往封地那日,在相府外站了许久,直到时辰到了,也没见到孟明湘的身影。
谭子乐长叹一口气,上了马车,车队悠悠向着京城外而去。
谁知刚出城门,就被一个牵着马的身影拦了下来。
绝世容颜的女子身着襦裙,描了淡妆,眉眼间仿佛又成了当年孟府里的那个小姑娘。
她回眸一笑,看得六殿下——不,现在已经是逸王殿下——六神无主,七魂出窍,只留了泛红的面颊与一颗扑通扑通乱跳的心。
而元康帝,是在三年前崩的。
他的身体实在太差,撑了两年,将当年范正初一案牵扯出的大部分后续都清了个七七八八,便合了眼睛。
遗诏不出意外地立了五皇子,当今圣上登基后,对关霖极为尊敬,他知道自己天赋不高,阅历又少,便不敢懈怠,日夜勤政。
如今的大殷有元康帝铺路,又有他如此勤勉,边关安稳,灾荒平息,而这两年竟都是丰年,百姓安居乐业,称得上是盛世太平,海晏河清。
虽不知这种太平能持续多久,但关霖真切希望,能有多久便多久,最好大殷子民的脸上都能挂着笑。
天灾不会再导致民不聊生,因为有官府开仓放粮,官民相互敬爱,而突厥永远被赶在狼胥山外,边疆的将士们不必再忍受苦寒,都能回到家乡,同亲人团聚。
而所爱之人,也能回到爱人身边。
长相厮守,白头偕老。
“迎亲了!都让让,来接新郎官了啊!”
身后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关霖想着是哪家迎亲,正想让开,谁知却被人拽到了人群中,又是绑红花又是披红袍,直接推到了马背之上。
关霖整个人直接茫然了,他连忙要下马:“等等,贵府找错人了,我……”
“没找错没找错!”小厮喜气洋洋地抬起头,“今日可不就是您的大婚之日,关大人?”
关霖顿时将嘴里的话通通咽了回去。
不为别的……这小厮竟然是阿朗!
那……那路域……
迎亲队敲锣打鼓,热热闹闹,阵势之大引得京中百姓纷纷出门围观,再定睛一看,高头大马上那人居然是当今右相!
“右相成亲了!”
“怎么先前没散出过风声?”
“哎呀,到底是哪家的姑娘有这样的好福气!”
议论声不绝于耳,关霖的耳朵逐渐泛红。
他没想到,他居然有一日……要穿着新郎官的衣服,去迎接自己的“新嫁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