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雪言身体逐渐变得僵硬,呼吸极其缓慢,铁青着脸看着江吟。
江吟仿佛没有察觉,自顾自地说:“那晚回家后,我还想着怎么才能找到你,我对于你的信息只有你塞给我的那颗糖。”
他每说一句话,沈雪言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不过,我运气向来都很好,第二天就见到了你。你坐在窗边写作业,别人说话你也不理,只是课桌上放着一罐糖盒,我觉得能随身带着糖的人一定很喜欢吃糖。”江吟撑着下巴,语气叹息,像在追忆一般。
“我盯着你看了一会儿,发现你和我记忆中的人有点像,所以我把糖放在你面前,问你:‘昨晚是你吗?谢谢’。”
这些事江吟记得很清楚。
可沈雪言的脸,已经可以用面无人色来形容。
“为什么要突然提起来。”沈雪言强装镇定地问。
江吟笑道:“我就是想起来了。还记得你当时怎么回答我的吗?你说‘不用谢’。”
江吟捂着手里一颗快化掉的糖,放到沈雪言面前,语气带有深意:“没有别的原因,只是想告诉你。沈雪言,我之所以喜欢你,并不是因为那天晚上。”
沈雪言看着那颗糖,却感觉冷到了骨子里。
“这颗糖,是林东宴送给我的。”
说到这里,江吟停下了话锋。
夏天快要过去,天空依旧烈日炎炎。
沈雪言坐在咖啡馆,整个人仿佛落入了冰窖。
他一直隐瞒着的事、七年被摔得稀碎的自尊,在这一刻,又被撕碎。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他怎么会还不明白?
江吟,分明已经猜到了。
——那天晚上,不是沈雪言。
他只是把这件事,当做接近江吟的借口。
顶替别人做的事,留在江吟身边。
这份卑劣,在七年前被林东年剖开;在七年后,又被活生生地剖开在江吟面前。
“所以……”他艰难地开口,却没有说下去。
在他初中时候,江吟是一个很耀眼的人。
他是高中最受欢迎的学长,可是他身边总是没什么人的。
他看似与每个人都其乐融融,可大家都知道,他把自己围在一个安全范围里。在范围外的人,他可以和你们打成一片,可一旦你有了进一步的想法,他就会退回安全范围里,自然而然地疏远与你的关系。
所以,那个时候,江吟身边很少有朋友。
高中部和初中部在不同的教学楼,但相隔不远。
通常站在窗边往下看,就能看到江吟趴在桌上,安静地酣睡。
某个夏天,烈日炎炎。
江吟逃了体育课,躲在教室里睡觉,他热得睡不着,但又懒得睁眼睛,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感觉身体变得阴凉,一阵一阵微风吹着他的后颈,一来二去就睡着了。
沈雪言被老师叫起来读课文的间隙,情不自禁地往窗外看了一眼。
一个男生背对着阳光,坐在江吟面前,替他挡住灼热的阳光,右手拿着一张对折的纸,在江吟后背,轻轻扇动,为他降温。
“沈雪言?”
他不自觉地停下阅读,老师不满地喊了他一声。
可是,他读不下去了。
他问老师:“林东宴又逃课了,老师不管吗?”
老师被他问得有些尴尬,解释道:“林东宴情况比较特殊,过段时间也会转校,大家不要跟他学就好了。”
因为他扰乱课堂秩序,老师让他罚站一节课。
可他总是不由自主地看向窗外。
他看到,男生累了,趴在江吟身边,用纸张挡住脸,一点一点向江吟靠了过去。
然后,他吻到了江吟的额头。
像吃到最喜欢的糖。
他心满意足,阳光直射他的脸。
那嘴角的笑,却比阳光还要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