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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Chapter 29(1 / 2)

这句话应该是自己发的吧,可为什么发这种句子,周进繁虽然想不起,可隐约有点头绪,估计是关作恒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吧——他告诉付时唯,说自己多半是昨晚看了什么虐人肺腑的电影,才有感而发。

付时唯竟然信了。

说到这儿,周进繁突然想起来以前拉黑过几个小号。

有一个挺奇怪的。

周进繁火速擦干手指,点进黑名单列表,把他找到。

私信。

“嗨,在吗。”

意料之中的,没人回复。

他倒也不是非要把关作恒找到,因为这种“失联”挺讨人厌的。周进繁非常讨厌这种一声不吭也不理人玩消失的人。但那能怎么办,他还是对关作恒恨不起来,反而老想。

可能是因为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关作恒不是真的彻底不理人,他还会跑来Livehouse把自己带走……周进繁非常在意这一点,隔一天还当面问刘策:“他怎么把我带走的,你看见了吗?”

“我没看见,我就他妈去撒泡尿,回来就没人了。酒保说那是你表哥,你见到人就哭,往人身上扑。”

“……”

“然后呢?”

“我骑车去追,是个网约车,看见你这样,”刘策脑袋一歪,往后靠,斜睨着他,“你就这样睡在人家身上。我说你,你有表哥还让我爸叫我带你玩?”

周进繁没说那不是亲表哥,只说:“他好忙的。”

“搞什么的这么忙?看着也不像是开公司的。”

“上大学。搞实验的。”

“就是北大生物系那个?”

他点头。

刘策咕哝:“难怪。”

“难怪什么难怪?”

“难怪他打了个比亚迪啊!学生物赚不了钱,学界共识,我认识的学生物的现在去开4S店了。你那表哥估计是没钱带你玩儿,远房的吧?”

“……”

他不了解这些,但是,按照关作恒那么聪明的脑子,不至于会混得不行。

对于聪明人而言,赚钱太简单了,何况关作恒也不是没有启动资金。两年前他考上大学,就少说有七十万的存款了。

在北京玩了一周,真的爬了一天的长城,但到最后还是没能飙上车,随后周进繁被刘叔叔的司机送到首都机场T2。

转眼,高三开学,周进繁和宋钊当了同桌。

宋钊这个人吧,成绩和他半斤八两,经常听着听着课,戴上了耳机,开始看美女直播。

有回上课蓝牙突然失灵,甜腻的声音从他手机外放里传出:“谢谢,谢谢悄悄进来看美女哥哥刷的游艇~”

有点迷蒙,正要打瞌睡的周进繁一个激灵跳起来,躲得老远,疯狂摇头:“不是我,我没有看直播,宋钊看的!!”

为此宋钊恨了他半个月。

九月中,周进繁收到刘策的消息,他说要来毕节当义工,刚好国庆前结束:“我一个人来的,你们那儿有什么好吃的,都给我安排一下。”

周进繁丢了个小红书攻略给他:“看这个。”

“不是说要带我去吃花?”

周进繁又丢了另一个链接给他:“吃花看这个。”

“这么敷衍?你来北京老子带着你玩了那么多天。”

“可是你没有带我去飙车。”

“不是带你去玩卡丁车了?”

“那不一样!!!”

“等你考过来我再带你去。”

为这句承诺,周进繁牺牲了国庆时间,陪刘策去大理玩儿。刘策刚从毕节回来,他自己租车去的,一辆黑色SUV满是泥点子,后备箱放着他的摄影装备。

周进繁躺在后座睡觉,帽檐遮住脸,听他说毕节怎么好吃,跟着机构去看了学生,去人家家里看了……

听着听着,周进繁觉得不对:“你说的这个机构,不会叫为学助力吧?”

刘策正在开车,目光不时扫过后视镜:“对啊,你也知道?你们本地的,我朋友圈有同学转发了链接我才看见的。”

“那是我干爹开的公益机构……”

“哈哈,挺巧,你干爹人够伟大的啊。”

“那当然,人称春城罗翔,翔哥。”

“噗,这谁封的?”

周进繁说他封的。

刘策喊弟弟:“你去德云社拜师吧。”

在大理逛了两天,刘策觉得没啥意思,因为人太多了。周进繁说以前还行:“现在商业化太严重了,你不如去沙溪呢,那边儿没游客。”

下午两点半,刘策驾驶一辆牧马人从大理古城出发,两个小时后,抵达沙溪,周进繁已经在车上昏睡过去了,刘策叫他他也不理,戴着U枕用外套遮住脸。

刘策便自己下车去逛。沙溪是个小村子,古镇里面就两三条街道,人果真很少,因为有外国人,还有西餐厅、面包店。他在路边摊花四块钱买了份小卷粉,惊为天人,跑回去叫周进繁:“吃这个,你吃这个!”

周进繁刚醒,揉揉眼睛,张开嘴。

隔着车窗,刘策用一次性筷子夹着小卷粉塞他嘴里,周进繁嚼了两下,忽然睁开眼:“核桃酱?”

“对,叫核桃酱小卷粉,这味道好奇特。而且这么便宜,才四块钱,我再去买一份。”

虽然核桃酱差不多都是那味道,但这个核桃酱格外的不一样,特别熟悉的口味。

周进繁把嘴里的小卷粉吃了,戴上鸭舌帽:“你再喂我一个呢。”

刘策又捏着筷子给他喂了一个:“好吃吧?”

周进繁点点头,下车:“我也要去买。”

刘策带他过去,说:“这边儿有两三家民宿,还好没住满,刚刚我订了一个。住一晚,明天我们就回去。”

走到街口,刘策说就在前面,忽然迎面来了一只大黄狗,周进繁蹲下来,从兜里掏出狗零食喂它。

刘策站着吃东西,低头看那大黄狗好欢喜的样子:“小弟,你怎么还随身带鸭肉干?”

“习惯了。”他伸手去抱狗,刘策皱着眉,说有细菌吧:“你怎么随便抱流浪狗啊。”

“它又不脏,多干净啊,看起来也健康,准是这儿有人家养的,不是流浪狗啦。又乖,不咬人。”

大黄狗就是农村最常见的田园犬,长尾巴,浅黄色,毛发剃得极短,性情温顺。

刘策便戴着墨镜坐在旁边长椅上,看着他逗狗,看他把零食都喂了,狗就走了。

周进繁去公厕洗了手,问他:“小卷粉呢?”

“我吃完了。”

“……”

“走吧,”他站起身来,“你爱吃,再去买两份。”

周进繁做梦也想不到,会在这里看见关敏心摆摊。那小摊子就是常见的路边摊,玻璃柜,上面贴个招牌和二维码,叫关记核桃酱小卷粉,四元小份,六元大份。

刘策正在扫码,突然听他叫人姐姐:“你怎么在沙溪啊!”

“哎呀!小繁!”关敏心带着PVC手套,脑袋上还戴着白色食品帽,“你来沙溪玩啊?我住附近!”

“不是住大理吗?”

“不是不是,就住这儿附近,离大理也挺近的。大理房子太贵了。天啊,你跟朋友来玩?”

“对的,介绍一下,这是……我朋友,刘策。”他对刘策说,“关敏心,我……一姐姐。”

刘策点头跟她打声招呼,又低声问他:“喂,怎么到处都是你熟人?”

在大理就碰上过两回熟人,而且周进繁还跟一卖普洱的中年大叔聊天,聊了半天一分钱没花,人还送他五两的普洱饼。

这是一种非常了不起的天赋。

周进繁眉毛一扬,说:“滇南,我的地盘。”

他直接跟人聊上了,关敏心也正好要收摊了,让周进繁来吃饭:“我好久没有见你了,我就住在外面,出古镇,走十多分钟就到。”

周进繁问奶奶呢。她说:“在家,她不是有点老年痴呆吗,又严重了。我怕她乱走,把她锁家里的。你们呢,在沙溪玩几天?”

“明天就走。”

“住哪儿?”

“刘策哥哥订了民宿,叫,叫什么?”

刘策说叫什么什么客栈,关敏心说那挺近的:“离我家就五分钟,你们来吃饭吧。”

刘策说要去车上拿东西,他把背包拿下来,递给周进繁。里面装着周进繁的国庆作业。

古镇外面都是农田,但这边的天太好了,老黄牛在地里甩尾巴,远处农宅升起袅袅炊烟。

把东西都丢到客栈了,周进繁要过去吃饭,刘策摇摇头:“不认识,不好意思。”

“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们人都很好的。”周进繁给他介绍情况,说奶奶蒸的核桃肉包特好吃,“他们老家保山的,姐姐带着奶奶,还有小叔一起住过来了。小叔有一点精神问题,奶奶现在也有些痴呆。”

刘策说不好空手去。

周进繁晃了晃茶饼:“这不是有普洱吗?”

刘策失笑:“你倒是会做人情。”

这普洱是大理的茶商送给周进繁的,说跟他有缘。

关敏心现在住的院子,是长租的,打理了两年,院子里花都开了,还有蝴蝶。周进繁看见院坝里晾着布料。

她说:“刚来的时候这儿就是老房子,特别破。住了一窝狗崽子。我们花了一年多时间折腾这院子。你说那些布啊?我现在帮人做点衣服,沙溪不是住了很多外国人吗,他们喜欢我的旗袍,给他们做一件要花一个月,赚两千块。每天就晚上弄弄,给狗子一口饭吃。”

关敏心进去叫卧榻的奶奶,说有人来了:“是小繁,你记得小繁吗?小泥的学生。”

“哎呀,小泥。”奶奶就听见了这两个字,从床上下来,看见刘策就抹眼泪,抓住他的手含混不清地喊:“小泥回来了,小泥回家了。”

“老人家,我不是…”刘策尴尬到不能动弹:“小泥是……?”

人老了似乎就是这样。

周进繁有些难受:“小泥是姐姐的弟弟,在外面上学。你装一会儿吧。”

刘策只好在她面前装起亲孙子来。

周进繁问:“小泥哥哥很久没有回家了吗?”

关敏心说他有课题:“长假要回来,国庆不回来。”

周进繁打量着这简陋的老屋,刚翻修过,翻修得还不错,干净亮堂,院子也漂亮,不过确实简陋,没什么像样的家具。关敏心说家里没有多余的房间了,就只剩弟弟那一间空着:“不然你们晚上还可以住这儿,省点钱。”

刘策赶紧说不用:“我们在客栈订了房间,退不了的。”

“那是他房间吗,”周进繁指了一下,“我能进去看看吗?”

“哎?你去吧,”关敏心把门打开,“其实你住这儿也行的,小泥不会说什么的。”

“我不住。”

周进繁就是想看一眼,大概是因为几乎不回来住,房间不大、冷清,床小,紧紧挨着窗户。雾蒙蒙的玻璃窗上贴着红色的窗花,是锦鲤的图案。床板上也没有铺床单和棉被。墙角落了蜘蛛网,有个小书架,放了几本名著。

周进繁看见角落里的土耳其双耳花瓶:“那个你们也带走了啊。”

“嗯,就放他房间里了,这东西跟我们家实在是不相衬,他喜欢,结果去上大学也没法带走,就叫我给他拿回乡下放好。”

关敏心说:“他走的时候,也没行李。就带了一张相片,还有个小贝壳,不知在哪个工艺品店里淘的。”

外面,刘策在听老太太用听不懂的方言拉着他讲体己话,笑得脸都僵硬了。

里面,周进繁盯着双耳花瓶,愣了一小会儿。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关作恒这人,怎么忍住不联系自己的?

这天,周进繁谎称自己换号码了,用了奶奶的手机,把关作恒的新号码存了下来。

这东西本就不难查,如果他早点问关敏心,也能问到。但他就是没问,拖到今天才弄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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