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什么。”
“寄点好吃的,你也有哦,你要来找我吗?”
周进繁找代购买了两套红腰子,准备给关敏心送一套去。
几秒钟后,关作恒的电话来了。
他接起:“喂。”
“住哪儿?”开口就是简洁有力的几个字,关作恒这种性格面相,其实特别适合当上位者。
“我住地质科学院旁边,XXX写字楼,公寓,你上不来,你过来我下楼接你?”
公寓的规矩说是不让带人回家过夜,但周进繁看见同一层楼的带了朋友回来玩。公寓管理员不比学校宿管,查不了那么多。
那边没声音了,估计是在查导航,关作恒说很近:“有点堵,你等我二十分钟。”
“现在就来啊?”周进繁完全没有做好准备,马上从床上坐起身,“好好好,我换个衣服。”
“不急,我开车去加个油。”
“你都买车啦?”
“买了。”
“哇塞,真说买就买啊,买的什么?”
“宝马。”
“可以可以,我表哥事业有成!”他估摸着可能是个三系或者五系,怎么也想不到是辆X7!周进繁在地下停车场见到他,上车时一脸的见了鬼:“你怎么跟我爸开同个型号的车啊!”
救命!
“还一个颜色!”
车是今年新款,和老款略有不同,但周进繁还是有一种:“你在我旁边开车,我都不敢造次了,总感觉是我爸在旁边。你墨镜一闪,我都觉得是我爸头皮在反光。”
“你不喜欢这车?”他把车开出停车场。
“哎呀,没有,你开个五菱宏光来接我我也喜欢。”
光透过车前挡风玻璃照在周进繁的脸上,虽然他戴着鸭舌帽,关作恒还是注意到了:“军训晒伤了?”
“有点,军训太狠了。”主要是跟一群糙汉睡大通铺,他受不了这个。突然就庆幸没去警校了。
“抹药了吗?”
“晚上回去抹掉芦荟胶,没事。”
“军训交到好朋友了吗?”
“噗。”
关作恒看着他突然弯腰,狂笑:“你真的,真的好像我爸!”
关作恒不说话了。
周进繁哈哈哈了半天,才问:“我们去吃什么呀?”
关作恒说不知道:“你想吃什么?”
“你之前说带我吃好吃的,你不知道什么好吃吗?”
他摇头:“我以前住学校,吃食堂。上学期末搬出来了,吃楼下的沙县,我都一个人,没吃什么好吃的。”
“那我带你去吃哦,”周进繁点点手机,“吃哪个菜系,日料?韩料?东南亚菜,还有个越南菜,都是我朋友推荐的。你想吃吗。”
“都行。”
一个月不见,关作恒没有之前他去笠县那会儿见到的憔悴,仍然穿黑衣服,胡子刮得很干净,下颌线分明,喉结突出,扑面而来的荷尔蒙。
周进繁带他去吃的三里屯的西贡妈妈,越南菜,坐室外。太阳快落山了,亮了灯。周进繁在训练营里吃苦了,看见肉就吞。没有顾忌形象,狂吃了十个鲜虾卷。
周进繁喝口饮料,舒服了,然后问他:“表哥,你有去过越南吗。”
越南和滇南离得太近,很多滇南人都去过。
关作恒说去过缅甸。
“哦,好像你们那边是比较近。你妈妈好像是缅甸人?”
他点了下头,主动说:“很小的时候,我爸那时候在坐牢。我妈带我回去过。”
“怎么回去的?就……偷偷的?”他凑过去,“偷渡吗?”
“嗯。”那时候或许三岁,两岁,他后来还去过一回。
周进繁声音压得很低:“怎么弄的,具体讲讲?”
“边境线有围栏,但是可以钻过去。有条河,大概……一两米宽,有缅甸人在那里接应,一块钱,背你过河。”
“一块钱??”
“嗯。很穷。”关作恒第二次去的时候,脱了鞋自己踩水走过去,没让人赚他的一块钱。
“那被抓到怎么办?”
“以前罚款,现在要刑拘。”
国境线很长,且复杂,有些还是缅甸村子嵌入国内村子的形态,边警没办法守住每个关卡。
关作恒非常博学,问他名牌知识可能他不知道,但除此之外,他似乎什么都懂,周进繁知道他,看书速度非常快,无论自己说什么他都知道。认识越久,就越发觉这个男人的魅力不在皮相上。
诚然他皮相对自己诱惑力非常非常大。
晚上,关作恒开车送他回家,去药店给他买了抗炎药,说晒伤要吃,还买了个蛋糕给他,问他怎么,他说:“你考上好大学了。”
“嗐,我那个大学……”不差但是不好意思在他面前提。
“我刚教你的时候,你连数列都不会写。”
“……”
“我比较笨。”
“没有,你很聪明。”到了晚上,他就把那个看着像是三无产品的墨镜摘了,在灯光暗淡的车厢里,挽起的袖子,微微敞开露出锁骨的衣领,让他蠢蠢欲动,又不敢动,只敢用眼睛偷瞄。
关作恒把他送到了,才给他第二份礼物:“升学礼。”
他看关作恒从后备箱拿了一个挺大的木盒子,差点以为是西语教材,没想到是酒——
今年六月,关作恒听合作的老总提的,本土有个威士忌拍卖会,他就去了。他不懂酒,但知识是可以学的。
他知道周进繁好像喜欢朗姆酒,就拍了几瓶,一直放在他在北京租的房子里,这才有机会给他。
周进繁很意外,但特别高兴,觉得他不是没有情调的人。
都会送酒了。
不是钢笔。
而且还刚好送到他癖好上。
他抱着盒子说谢谢,然后问:“表哥,我在你眼里就是个酒鬼吗?”
关作恒点头了。
“好吧,不管怎么说,”周进繁的嘴角掀起,笑起来的弧度像猫咪,“我很喜欢你送的酒,你要上去跟我一起喝两杯吗?”
“你晒伤,别喝酒。”
“晒伤跟喝酒有什么关系。”
“你不能喝。我开车,也不喝。”
周进繁想想也是,其实他还有一招,请他上去看电影——
但是,他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
而且买的爱普生投影仪还没到,两个男的莫非凑在电脑屏幕上看西语片?
“那你先开车回去吧。”
“我送你上去。”
关作恒把他送到了家门口,没坐,直接走了。
周进繁进房间,先往脸上怼芦荟胶,坐在吧台上吃小蛋糕,拍照,发的彩信给他说:“蛋糕里有提子!好吃。”
他想不到这个年代了,自己还会用彩信这种方式跟人联系,真荒唐。
然后他把酒拿了出来,闻了又闻。
没控制住,起了木塞,往玻璃杯里倒了约20毫升。
“好香啊,我就喝这么一点点。干杯!”
他又发了一条彩信,觉得想谈这个恋爱挺费短信钱的。
关作恒回的是三个字:
“不听话。”
周进繁回复是颜文字,一个哭的颜文字表情。他已经八百辈子没用过颜文字这种东西了,真怀旧。
他低头抿了口赤澄的朗姆,回甘好甜,是要在嘴里回味很久才能感觉到的馥郁。就像关作恒这个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