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洛有些萎靡地趴在林尽染肩头,整只猫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疲劳状态,掌心肉垫隐隐传来一阵灼烫感,它低头瞅了瞅,那颗黯淡的红痣,此刻正鲜红如血。
不远处,秋凛护着“弟弟”站在人群之外,贾祝决缩在大哥怀里瑟瑟发抖,双手抱着脑袋,神色惊恐莫名,像是害怕极了。
“小洛,你怎么了?”秋凛皱起眉头,紧张地捏住了对方手腕,只觉皮肤冰冷如霜,全然不像个活人。
贾祝决咬着牙不敢说话,刚才某个时刻,他差点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秋凛一根一根掰开“弟弟”紧握的手指,正想安抚对方,眼神忽的一凝,那里原本该有的一颗红痣,似乎消失了。
他记得小时候父母特地请了相师来看相,对方指着红痣赞叹,说是气运加身的命格。
秋凛向来对这些玄学敬而远之,眼下却总觉得着实有几分古怪。
在保镖们的护持下,林尽染抱着秋洛往外走,一路行来,宾客们无不对他肩头的黑猫投以敬畏的眼神。
方才那惊人的一幕,实在令人匪夷所思,大厅里的人们议论纷纷,尚未从震撼中回过神。
唯有笃信黑猫的梁复导演,那一刻的激动,简直无法言喻,他甚至不顾保镖的阻拦,跑到林尽染面前,希望高价买下秋洛。
被林尽染毫不留情地拒绝。
※※※
好好的小年夜被一只狮子毁于一旦,林家大部分人都人心惶惶,生怕遭到林尽染迁怒。
这个夜晚,不知道多少人夜不能寐。
卧房里,林尽染坐在书桌后,沉默地听着陈秘书汇报初步调查结果。
“……玻璃墙的门锁生了锈,但负责维护的工作员坚称他有定时检查。我会派人尽快查到真相的。”
林尽染低头抚摸着秋洛的后颈毛,此刻的黑猫尤其温顺,睡得十分安稳。
男人发出一声极轻的笑,意味深长道:“我不需要知道真相,我只要这件事,得到我想要的结果。”
陈秘书一愣,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林总非但没有生气,却仿佛显得有些高兴似的,若非亲眼所见对方差点命丧狮口,他都要怀疑这一切是自家老板自导自演,借题发挥了。
待陈秘书离开,卧房里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林尽染静坐片刻,拉开手边的抽屉,在其中摸索片刻,取出一只紫檀木匣。
匣子打开,里面是一根占卜木签,以及一条粗线红绳,绳上系着一只暗金色宝珠,光华流转。
他又想起一禅道长占卜时,反复叮嘱的话:“宝珠必须戴在有强大灵气的黑猫身上,灵气反哺才可使你复明,一旦戴上不可取下,机会只有一次,切记。”
隔着无尽黑暗,林尽染“注视”着秋洛,一遍又一遍抚摸它,终于缓缓取出红绳,系上黑猫的颈项。
宛如一场没有退路的豪赌,赌注就是余生全部的光明。
打上死结那一刻,林尽染仿佛被一支枪顶上咽喉,等待着一场末日的审判——一只猫给他的审判。
可是漫长的时间过去了,什么都没有发生。
林尽染低沉沉地苦笑一声,嗓音嘶哑得像是被烈火灼烧过。
他在期待些什么荒诞的事呢?不过是道士骗人的把戏罢了。
这一生,双目失明,孤家寡人,大概就是他的命运。
林尽染沉默地抱着黑猫在床上躺下,窗外一轮圆月,孤高出尘,如水的月光透过落地窗,缓缓流淌在地板上,一点点照亮了床单的一角。
秋洛从男人怀里翻了个身,猫脖子上的宝珠彻底暴露在月光下。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宝珠的光芒越来越盛,将漆黑的卧房照得亮如白昼,那强烈的光线刺得林尽染的双眼隐隐作痛。
只短短一瞬,金光消失殆尽,周遭重新被黑暗笼罩。
林尽染脊背僵直,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原本黯淡无神的瞳孔放大又猛地收缩,指尖轻微颤抖,呼吸几乎被忘却,心脏跟着凝滞,又开始疯狂跳动。
砰、砰、砰——
他怀里有个安静沉睡的青年,俊朗的脸孔,细碎的黑发,侧脸的轮廓被月光勾勒出立体的棱角。
青年静静躺在那里,整个人宛如一个发光体,清晰地倒映在林尽染瞳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