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文钱一份。"报童说着,抽出一份递了过来,"一份四页,八面都有字,抵得上一本书了,买了您绝不吃亏!"
拉吉听到价格,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数出五个铜板,"来一份。"
付了钱,,拉吉伸手取过报纸,低头一看,顿时一阵头晕。无他,这报纸上的字既小且密,即便是以汉语为母语的读书人,都得适应一会儿,何况他们这三个汉语本来就是半吊子的外国人?
不过拉吉的想法很朴素,越是这样,他越是觉得自己赚了。一般的书籍上,一页也就一二百字,但是这份报纸显然并不是这样,算起来肯定是自己赚了。
而且他定睛细看,发现这份报纸的句与句之间,居然用一些奇怪的符号隔开了。这样一来,不需要自己断句,理解起来反而更容易。
而且一旦习惯了排版,慢慢地也就能看懂内容了。
只是没等他看完一篇文章,就听到旁边有人拍桌子,"岂有此理!"
拉吉吓了一跳,小v心地看过去。
便见一个中年男子将手里的报纸拍在桌上,口中曦道,"这个什么标点,简直……简直有辱斯文!"
酒楼里人虽然多,但却并不嘈杂。因此这人一开口,所有人都听见了。大堂内顿时一静,原本小声说话的人都闭了嘴,转头看过去。
"看什么?"那中年男子被那么多人盯着,有些羞恼,又不肯服输,眉头高高地扬了起来,"我难道说错了吗?这句读之事,乃是经学之要,岂可这般轻忽?"
有人露出愤愤之色,但是他一上来就将经学抬了出来,叫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
那中年男子见状,立刻露出得色,正要再说,就听酒楼外有人道,"道理虽然如此。不过你我又不是圣人,写出的文章想来无需阅读之人专门研究句读。
众人又转头看去,便见一个身着深蓝色长衫,头戴方巾,手持折扇的年轻士子从门外走进来。他不是一个人,在他身后还跟着四五个同样衣着打扮的人,看起来颇有气势,再加上他方才那句话,一露面就镇住了众人。
那中年男子见人们的视线都被新来的吸引,顿时不快,"你又是什么人?"
"阁下在酒楼里高声喧哗,想必是要与人议论。既然如此,又何必问我是什么人?"那年轻士子含笑道,"我只是一个过路人,不过听了你的话,不甚赞同,也有几句话要讲,与我是什么人并无关系。"
"好!"这话说得众人忍不住暗暗叫好。
呃……好像有人真的叫出来了。
酒客们的视线"唰"地一下转到了角落那张桌上。见这里坐着的竟然是三位胡人,更是惊诧。
刚刚拍手叫好的齐尔拉,在众人的视线中讪讪地收回手,有些不安地看向拉吉,小声问,"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这位兄台不必担忧,你没有说错话,不过是说出了心里话罢了。"年轻士子笑着朝齐尔拉点了点头,又转头看向中年男子,"我倒觉得,这''标点''十分实用,省了许多猜谜的功夫。"
众人都笑了起来。可不是吗?有些句子断句的时候,真跟猜谜差不多,断错一个位置,全篇的意思就变了。
拉吉见对方善意,也忍不住附和道,"我也喜欢这个标点,对我们非常有用!"
这话又引来一阵善意的笑声。众人都可以想象到,胡人学习汉语有多么困难,有了这标点,确实降低了不小的难度。
何况这标点只是在报纸上用,而这报纸售价如此低廉,显然是为了让更多的人看到。有了这标点,阅读的门槛便大大降低,又有什么不好?
当然,或许也不是所有人都觉得好。但是宫中那位陛下显然是铁了心要扶持寒门,而这报纸更是秘书省那群女官折腾出来的东西,傻子才会大庭广众之下发表反对的意见。
那中间里子眼看众人都计站在了对面顿时恼差成怒骂道"与胡人沉溜—气你能是什么好东
西?"
年轻士子面色顿时一冷,"与胡人交好,贸易互市,是朝廷的政策,你这是在质疑陛下?"
中年男子自然不会承认,"我们是在说标点的事,你不要胡乱发散!这读书之人,若是连句读都不懂,那就不配钻研学问!如今弄出这标点,看似降低了门槛,实则却是让更多无才无德之人混入了读书人的队伍,只会使得人心浮躁,再无人耐得住寂寞去钻研经典,长此以往,自然礼教不兴,纲纪败坏!"
"我听明白了,"年轻士子煞有介事地点头,"阁下这是在杞人忧天呢!"